建立防卫战壕,又搭建了哨望塔,时刻监视军营周围的一举一动。
昨夜傅谨之率领精兵刚刚与蛮族交过手,凭借月色射了屠奴一箭,虽不致命,却令我军军心大振,已是不小的收获。来去两天一夜,傅谨之精神疲怠,到了营地倚着壕沟闭目养神,手里还抱着红缨银枪,盔甲未褪,时时刻刻警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尽管雪已经停了多日,半青的草上还凝着霜雪,长野漫漫望去,像是月下的大漠,瑰丽无匹。
“今夜出星了。”
杨世忠捧着一张热饼子靠到傅谨之身边,给他递了半张,递出去就觉得寒碜,总觉得傅谨之这样的人怕是吃不下这种粗食。
没想到傅谨之睁开眼,道了声谢,不嫌脏,就是吃得斯文。杨世忠赶紧咽了口中的饼,一手油往身上蹭了蹭,从怀中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纸信封,对他说:“京城来信。字迹是魁君的。”
傅谨之生疑,揭开火漆,取了信纸一看,一时俊眉飞扬,笑声道:“好!好!”
杨世忠不好意思凑过脑袋看,问他:“甚么好了?”
“璧儿生了个小子,现在母子平安,让本侯不要忧心。”
杨世忠大喜:“真的?!我们魁君有儿子啦——!”
傅谨之点点头,眉宇间一扫来时的疲惫和倦怠,扬声换人端来金笺和朱笔,语调比这草原上马儿的脚步都要轻快。
杨世忠问道:“这是要起名字了么?侯爷想好了?”
“他以后就是我傅家的子孙,本侯日夜都想着这一天。”
很快,士兵奉来笺笔。傅谨之立枪席地而坐,左右寻不见能垫着的地方。
杨世忠一拍肩膀:“来,在我背上写。”
傅谨之也再不计较,点了点头。杨世忠背身蹲下,顿觉金笺贴背,笔落惊风。
杨世忠好奇地问:“侯爷起了甚么名儿?”
“傅家两代忠良,已经足矣。本侯不望这孩子日后必成人杰,也大不必有鸿鹄之志,但凡事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便求个逍遥自在最好。”
杨世忠一直点头,“好!好!侯爷你跟别人真不一样,谁不想自家孩儿能出人头地呢?可怎么才算出人头地?非得为官为富?那皇帝老子够有出息了,也不见得多快活!”
他一激动背上晃荡得厉害,傅谨之落不下笔。他拍拍杨世忠的肩膀,“行了。”
杨世忠噤声不敢再动,听傅谨之许久没说话,耐不住地问:“侯爷还没说呢,到底取啥名儿?”
傅谨之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却也不是多言多语的人,可他乐意与别人分享这些,故而仔细地同他解释道:“傅家族谱到他这一辈属‘为’字辈。古人有言‘出岫无心,为霖何意’,则取‘为霖’作名。日后为冠时,再取‘云闲’为字。”
朱墨金钩铁划,落笔是“傅为霖,字云闲”六字。
火漆封口,傅谨之手抚着信封展平又展平,才交给一旁的兵士,“请信差务必尽快送到京城段府。”
“遵令。”
……
傅谨之射伤屠奴一事,注定一场正面交锋是不可避免的。
这日屠奴的大军众煦如山,乘着北风一步一步靠近战壕。趴在地上的士兵听见了声音,扬手一挥,瞭望塔上的哨兵吹响号角。
傅谨之一下睁开狭长的双眸,并不惊惧,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他给银枪磨过枪头,戴上狮首胄,走出壕沟时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杨世忠策马前去侦察,不多时就回到军营,翻身下马,对傅谨之抱拳道:“侯爷。”
“来兵多少?”
“至少五万。”
“五万?这可是倾巢而出了。”傅谨之却蹙起眉道,“可这不是屠奴的风格,他不打无把握的仗。”
“他带那么多兵来,必定有十足的把握。傀儡阵的威力大不如前,单九震一定还有别的妖术,我建议侯爷再撤,等观望一段时间再做反扑。”
另外有人附和,“挖壕沟建战壕,才成了这么一片防守地,白白让给屠奴实在非明智之举。”
杨世忠抱拳,再进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跟屠奴硬碰硬,就算不落下风,也会折损士气!侯爷三思!”
傅谨之望着台下集结的兵士,思及与屠奴多方交战积累下的经验,斟酌片刻立即下了铁令:“撤!”
“侯爷!”一干将士大呼。
傅谨之说:“此乃军令,违者斩!”
一干将士没有办法,只得低头:“末将,遵令。”
杨世忠抱拳请命,说:“侯爷放心,给我一队兵,我留下断后。”
“不必,这一带你最熟悉,由你领路辅佐其他副将带兵撤退。本侯断后。”
他们想劝,这不合规矩,可傅谨之决定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动?
傅谨之目光一凛,翻枪而立,即刻指了一队精兵出来,冷声道:“本侯倒想看看这屠奴想搞甚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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