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异神色。
邵峰眯眼低笑,像她这样的表情,他看多了。
他的「高超笛艺」,说穿了也不值钱,因为他就只专练一首曲子──这是青楼里常见的老把戏。所谓名伎花魁,哪能样样俱全?自然是样样都学、每项都只求一点精。不过,郑思霏惊诧的眼光,让他心里有些窃喜,一时不想点破。
「这也没什麽。」
郑思霏单纯的清秀脸蛋上,明明白白写着艳羡和敬意,连唤起邵峰的声音都多了一点崇拜。
「邵峰,你好厉害!这曲,叫什麽名字?」这曲子一听就知道太难,她还没有机会学。
「你喜欢?我也很喜欢。」邵峰侧坐长廊围栏上,眼神落在朝阳光晕之外,瞳眸里反射出纯金似的灿烂。
他微微一笑,面容悠远出尘,嗓音极是温柔:「这曲子,叫作春江花月夜。」
龙笛行(8)
本来,郑思霏还不晓得再见到吴丁时该怎麽办,邵峰却只是淡然瞥她一眼:「依照山长的个性,你明日过後不可能再看到他了。」
偏着头想了想,他又加了几句:「还有,如果伍临胜再找你麻烦,不要理会他就是。不过要小心──那个老是出面帮你的人。」
邵峰莫测高深、话中带话的提点,郑思霏着实难懂,只好随时提高警觉,倒也数日无事。然而,隔天一大清早起床後,邵峰却像是与她极不熟稔一样,无论私下或公开,既不跟她说话,也不再见他笑,甚至,不曾再听到邵峰吹笛。
或许,这是他的自保之道?她觉得自己可以体谅;但,本以为能认识个好妹妹的,谁知邵峰连她为什麽假冒南宫钰也不好奇,根本没问。
面对邵峰冷然疏漠的模样,郑思霏也不敢再向他搭话,不免抱憾。
不过,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上书院嘛,念书才是重点!他不理人,自己也别去打扰便是。只是,她在心里仍将身子骨虚弱的邵峰当作一朵该细心呵护的花,总在每晚溜出学寮、躲在山林空地练武後,设法随手替他带回一点小东西。
有时是一片落叶褪出的完整羽脉、或是一颗蝉蜕、一块溪涧旁不值钱但清润透亮的小水石、或者一颗嫣红欲滴,散发甜香的山果。
她会不动声色将东西放在邵峰房间那侧的窗沿上,心想,如果他没看见,那就罢了。但,每朝醒来,郑思霏总发现那些小东西必定不见,而邵峰待她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淡然。
郑思霏也没去问他。不过是点小东西,风一吹就跑,更可能是夜里来了野猴或松鼠,把东西给掏去玩也说不定,更何况,就算邵峰把东西拿走了,恐怕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放的。
第十夜,她在窗边放了东西後,忽然想起已近月圆,今日皓亮的月色很美,於是轻轻哼着小曲,沿路踩着新学成的无声步法,回到山中赏月、练气。回程之时,五感正灵敏的她,竟在道旁草丛中隐约瞥见一头怪异的小兽,小兽身泛光泽,大小像山鼠或野兔,正轻快朝书院学寮奔去。
好奇心一起,郑思霏悄声施起功法,闭住声息,也尾随牠去。
远远看见那头雪色灰纹的小兽,口中不知咬着什麽瓶子,奔到边间的窗棂就钻了进去;再钻出来时,小兽口中已没有了东西。牠左右探探头,立刻注意到郑思霏今夜放下的那颗还不怎麽成熟、绿中带黄的杏子。
牠好奇地嗅来嗅去,然後把那颗尚未熟透的杏子舔过来,试探着咬了一口。
看起来……很难吃的样子──小兽的牙才刚陷进杏子里,就连尾巴都竖得笔直!牠晃晃一对小耳朵,忿然把咬过的酸果子甩到地上去,还飞扑过去踏了几下。
绿杏子被踹得咕噜滚动。
小兽玩上瘾了,伏低身子紧盯着它,尾巴猛然一抽,飞快冲上去抱住绿杏,滚倒在地上用两只小後足猛踢。
这小偷!小兽贼兮兮的模样,极是可爱,看得郑思霏忍不住想从暗处疾奔出去,把牠捉起来揉一揉、吓一吓……
不料,宁静的房里竟传来一声不该有的闷笑低斥:「还我,别胡闹!」
吓得郑思霏立刻蹲在灌木丛边,动也不动。纤手探出,无声开窗,本该早已睡去的邵峰,竟从窗口迅速窜出,他身上的一袭浅蓝才轻灵舞空,还看不清动作,那小兽瞬间却已被衣袂飘飘的邵峰单手按住身体,再也不能动:「这是思霏送我的,吐出来!」
邵峰原本太过苍白的美丽面庞,此刻神采奕奕,病容全无,身法更是快得异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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