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低头,笑得眯起眼眉,竟真如少女一般俏媚。「罢了罢了,你说什麽就什麽吧,都提醒过你了!就爱逞英雄……」
***
报应来得太快,连邵峰都料想未及。
早上的课,郑思霏和邵峰形影不离,虽有侧目的眼光,倒还不至於生事;但,此日下午正好有一堂箭术课,病弱的邵峰向来被山长留在书院里,默书习字。
午後的阳光极好,山林一片明亮,郑思霏站在宽阔的习箭场上,手里握着自己的弓,心无旁鹜、意气风发。她记得上回自己初次练习箭术,被分到骑射实力向来较差的乙组,但她一鸣惊人,箭囊里的十把箭便有五支正中靶心,竟让乙组局势扭转,险胜了甲组一回,负责书院里骑射课程的陈教习惊赞连连,大叹奇才,这回不知能进步多少?她跃跃欲试。
不过,教习还没到,郑思霏的弓也还没举起,背後一道隐没在人群闲聊声中的细细风声已破空飞至──
有人朝她放箭?
郑思霏诧异之下佯作扑跌,向侧边旋身一避,衣摆扬起,「嗤啦」一声,正对着她而来的箭支透衣而过。
箭端是尖的?!郑思霏盯着破了一个大孔的衣摆,手一抄便捏住那把惹祸的箭,心里愈发恼怒。
练习用箭本没有箭簇,顶端是磨平的,射箭前须涂上染料,中靶即染色,藉此避免学子之间彼此误伤,现在,居然有人对她发箭;发的还是削尖了的竹箭!
发箭人虽是对着她的左腿外侧,射中了不至於重伤,顶多是擦破皮,但箭势竟能破衣而去,对方肯定也没打算让她好过。
是那个老爱找她麻烦的伍临胜吗?郑思霏猛然转身,在午後艳阳下朝箭头一瞪,箭上有一丝没有被削乾净的染色;她还来不及细看,有人比她更早发难。
「谁放的冷箭?」刘仲士大跨步走到郑思霏身边,高了她许多的身子,一把便将她的肩头抱了过来,挡住她的破衣角,抢过那把箭怒声大喊:「甲组里净是一干小人!输不起就乖乖认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居然做出此等阴险行径?」
伍临胜正是甲组的头头,他腰上的箭囊根本还是束起的,於是毫不客气地回嘴:「姓刘的,你眼睛瞎了是不是?看到我的箭囊没有?我怎麽拿箭?」
「到底是谁?自己出来认了!」刘仲士当然不肯罢休,一怒之下摔了那把箭。
他还要骂人,郑思霏却已看见陈教习远远走来,她不想在此把这样一桩弄不清楚的事闹大,於是扯了扯刘仲士衣角,从他怀里不太自在地挣脱,垂首道:「刘……大哥,我想应该没人看见,阿钰不想把事闹大,我去向教习说一声,回房换个衣服了事吧。」
闻言,刘仲士热切地执起她的手,柔声说:「这样吧,咱们一起去跟教习解释清楚,我陪钰兄弟回房,也好有个照应。」
她很想把手拉回来,不料看来文雅的刘仲士,手劲竟大得异常。她拉了几下扯不脱,只好无奈颔首。
「那就麻烦刘大哥陪阿钰走一趟了。」
临走,她竟似瞥见伍临胜飒爽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彷佛欲言又止。
但,郑思霏没办法去思索伍临胜的异状,她一心诧异的是男子和女子的差别。只不过是差了几岁,只不过是比他矮了那麽几寸,她还练过武呢!怎麽居然比不上刘仲士的力气?以後,她也会渐渐和南宫钰差这麽多吗?
郑思霏此时才开始惊觉,刚才刘仲士把自己急揽过去的时候,她的背不慎碰了他的肩头一下。
似乎,不像个文弱书生?竟是……
异常坚韧?
***
「对了,钰兄弟,」走回学寮的路上,刘仲士似乎想到了些什麽,他一扭头,看向郑思霏的端雅面庞上满是关切:「你家人还没有再上来送过东西,这身青衣破了,还有预备的可以替换吗?」
她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只有两件夏用的青色薄袍,这件破了,想必要送下山去补,不知何时能送回来,自己只剩一件青衫,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郑思霏苦笑:「只好先向邵兄弟借衣服了,他和我的身形也还差不多。」
她发上露出半截的玉簪柔光忽闪,衬得微挑的纯真眸子灵美逾常,刘仲士看得几乎屏息,不禁低声细语:「这样吧,大哥房里还有两件青袍,是几年前的,现在身子长了,穿不下,如果钰兄弟不嫌弃大哥用过,你先拿去穿着。」
「这……未免麻烦刘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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