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宫里的所见所感……翻来覆去,身体已经劳累,心神也是疲乏的很了,可偏偏有一个诡奇的念想,执念般不住地钻出来,更不许她安生入睡。
耳听得外头隐隐地梆子敲了三更,北风也随着渐渐大了,一阵阵扑在窗上,仿佛要随时的破窗而入。
琉璃一个人窝在被子里,也不知屋子里的火炉是熄灭了还是如何,从里到外阵阵的冷。
外间小桃早就睡了,隐隐地听见她极响亮的鼾声。琉璃本是想叫她起来给自己倒杯水的,听她睡得这样香甜,倒也罢了。
少不得自己从被窝里钻出来,双脚才落地,便又是一股透心的凉意,忙披了衣裳趿拉了鞋,开了棉罩竹笼,取了铜壶出来倒了杯水。
外头的风虽大,月亮却极好似的,照的窗纸上一片雪亮。
琉璃把桌上的灯剔亮了些,坐在桌边儿喝了两口温水,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之意,又听那风声里仿佛有虎啸似的,心中竟无端有些凄惶。
却不知今夜范垣是在内阁,还是范府,但……他倒是跟无事人一般。
琉璃喝了半杯水,只觉得身上越发冷了,忙把杯子搁下,才要回床上睡了,突然听到细微的敲门声。
琉璃一怔,起初以为是听错了,可过了片刻,又轻轻响了两声。
她本猜不到这会儿还会有谁来,正要叫醒小桃去看看,然而听着那笃定的叩响,突然心念一转。
当下也不去叫人,自己走到门口,悄声问道:“是谁?”
外间说:“是我。”正是范垣的声音。
琉璃听了这声音,想也不想,忙里头的门闩抽了。
门扇开时,一阵风随着涌了进来,里头的油灯随着一摇,旋即便熄灭了。
琉璃忙着回身避风的瞬间,范垣已经迈步进来,他回身重新将门关了,见琉璃立在身边,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琉璃本要叫他放自己下来,却在这时,小桃仿佛察觉有风吹的冷,便翻了个身,吓得琉璃就堵住嘴不言语了。
范垣将她抱到里间,已经察觉她穿着里衣,且只披着一件薄袄子,便摸索着道:“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下了地?这么晚了,还没睡?”
他从外头来,身上冷的像是才从冰窟里出来似的,琉璃越发缩成一团,恨不得重把自己裹到被子里去:“你、你怎么这么晚来、来了?”
范垣拉了一床被褥将她围住,自己脱了大氅,外裳,又去借着水洗了手脸才又回来。
也并不点灯,只仗着明亮的月光,又看见桌上有琉璃喝剩下的半盏茶,就拿起来一饮而尽。
琉璃缩成一个粽子模样,看着他在跟前儿走来走去,起初不吱声,只管看着。
等看范垣喝了冷茶,才忙道:“别喝那个,留神肚子疼。”又掀开被子,说:“我给你倒新的。”
范垣早喝光了,把杯子放下,回到榻边将她一把拥住:“你别动,方才劳你开门,怕是给风吹着了,别再出来折腾。”
月色之中,他鲜明的五官隐约可见,凤眸里的光芒也显得格外温柔。
琉璃竟不敢再看,慢慢低下头:“你还没说,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呢。”
范垣道:“我本来是想回府的,只是……放心不下你。”
“我好好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范垣在她半温半冷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真的好好的?既然好好的,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琉璃听他说中症结,转开头不看他。
沉默中,过窗的风声越急,呼呼作响,像是谁烦躁不安的心声。
琉璃终于忍不住,便说道:“你为什么没有把府里得了那毒点心的事告诉皇上,反说是太妃有事?”
范垣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却不等琉璃回答,复缓缓说道:“我当然是为了范家着想。如果是承认宫里的人下毒,且找到了黑手,倒也罢了,如果是府里的人行事,在御赐之物上动手脚,皇上自然不会很满意听见这种传闻。”
琉璃又问:“那么,太妃身边的宫女,真的就是下毒的人?”
范垣道:“有这种怀疑。”
“只是怀疑怎么就把人捉了去呢?这也太冒失了,太妃现在又伤的那样,怎么好这么对待她?”
范垣听着琉璃的质问,想到今日在黛烟宫里她本能上前护着严雪的举止……心中一阵酸涩。
他把中毒的事按在严雪身上,原因并不是像他方才回答琉璃的。
同样,他也没有办法把严雪下毒的事告诉琉璃。
他虽然苦心孤诣地安排了严雪入王府保护琉璃,严雪风尘出身,眼神锐利,心思缜密不在他之下,对付这些后宅内的阴私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谓最佳人选。
她也的确做的很好,行事密不透风,有好几次,琉璃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可虽然琉璃不知道严雪是他的棋子,但天性本能,让她始终对严雪心存感激,甚至也教育朱儆要好生对待孝顺太妃。
范垣无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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