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了,沉络有意请傅老爷子出山担任主考官,好让原南楚的士子们安心,不过,傅老爷子依然巍然不动。
南楚的降臣被称为“楚派”,和被称为“北派”的北周臣子们在朝堂上党争不断,傅老爷子也就被当成了个活靶子。
楚派属于败国旧贵族,比不得北派们腰杆硬,心里总是觉得低人一头,于是显得十分色厉内荏。这次秋闱,楚派咬死了一定要傅老爷子来担任主考,好给楚派长脸。而北派是陪皇帝马背上打下江山的,本就不把软柿子一样的楚派放在眼里,乐得看那傅老爷子抗旨,自找死路。
眼看着秋闱近了,大周疆域是原先北周的两倍,考生也多了两倍。另外全部的国史、大典都要重新修纂。北周和南楚文化不同,考学和书籍需要重新统一,这项工作冗余浩繁,不是鸿儒,还真接不下来这么重的担子。
文书院里,北周鸿儒们都齐备了,可南楚这方面还缺个打头的。皇帝本来属意傅老爷子,然而最近,他似乎又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了。楚派官员们咂摸不准皇帝的意思,更摸不准新皇帝的脾性,只能在下头暗暗着急。
南楚人本来就擅文,在朝堂上一站班……武将铁定拼不过人家北派。那么他们就一定要在文臣上长势。如果连文书院的院正都让北派的人坐了……那楚派还有丁点面子吗?!要被打压成什么样子了?
楚派官员们最近愁眉苦脸的叹气,个个轮番上傅家当说客,结果都被傅老爷子骂了出来。傅老爷子呀傅老爷子,你哏什么呀!宇文皇族都被杀干净了,你难道还以为南楚还能复辟吗?怎么就不懂得出山来孝敬孝敬新皇帝,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混饭吃呢?!……无数楚派官员恨得牙根痒痒,可是谁拿那个老家伙也没办法。
至于秋闱主考官,多肥的包子,简直是人人争着咬。若是让傅老爷子当主考,那么楚派的腰杆好歹也能挺上几分,别的不说,多提拔些个楚人入朝,壮大一下楚派的人数也成啊!傅老爷子你怎么就那么不识时务呢!
其实,北派也很烦。他们面对楚派的残兵败将们,那是打心眼里的看不起。大周建国之初,北派打压楚派的事件屡见不鲜。可是皇帝太损,合并江山后,就直接给北派和楚派的高官们指了婚、联了姻。这下子一上朝,两派面对面想当斗眼鸡,还要掂量掂量姻亲关系,简直憋屈坏了!
两派人就这么彼此磨合着,互相咬一咬,偶尔又好一好。谁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搞点什么小动作,都要防着四面八方的插刀。
小小抱个团可以,想结党?脖子缝漏风了吧?!北周和南楚可不一样,没有藩王。军权直接握在皇帝的手里,受皇室供养。战袍、兵器、饷银都是直接由军部派发,皇帝想收拾谁,只消动动手指头。今晚谁敢动歪脑筋,明早太阳没出来前就管教你人头落地。
想起当初周天子一手压灭北周世家时的暴戾血腥,楚派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大周刚刚开国的时候,还曾有几个不长眼的藩王们不服管,四处放火闹事。皇帝正找茬呢,哪里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立刻发兵。百万玄甲卫动一动如同江河汇川,将所有藩王和藩帅包卷起来剿杀,完全就是剿匪的架势。造反的杀,没造反的一样杀,几座城屠过去,所有人都乖了。
大周新建国,都城仍然是原先的北周皇城。皇帝将汴梁改成了副都,每年花三个月来巡幸。新的帝都选在北周和南楚的中间地带,还没有建好。等到新都建成,就会举族迁都。
今年七月初七,恰逢皇帝在汴梁,于是整个汴梁都分外透着热闹繁华。
南楚多雨,雨轻的像是牛毛一样,贴在脸上几乎没有感觉。傍晚街头正是热闹的时候,街边什么摊子都有,连河里的船都在做小吃。尽管已经月上梢头,但是丝毫不影响汴梁坊间夜市的热闹。
南楚多柳,丝绦如烟,翠绿枝条垂下水面,乌篷船行过的时候擦着船顶,街道和河中都有小食烘烤的香味。楼阙上,姑娘们用乌木椽子顶开麻黄蓑草编的窗户,从里头透出五光十色的灯火来,把临水的石基都映红了。
南楚当真和北周不一样,处处透着精致。打眼望去烟柳满城,据说南楚有一百八十寺,寺院佛塔的宝顶春笋一样林立在楼阙中。到了时辰,整个汴梁城都悠悠回荡着黄铜钟声,玉笛暗飞,仿佛整个城市都在歌唱。
暗暗灯火里头,修长身形的青年撑着伞,挽着身侧姑娘的手。伞上泼墨般一段fēng_liú转折的梅花,薄薄雨雾顺着桐油伞面挂下来,微微看去,一眼望不尽的惊世容光。
雨滴打在肩上凉凉的,灯火虚暗的地方,衣袖上的银色纹路在暗暗泛光。水边长着茉莉丛,洁白的小小花朵连成了片,开完了就落在地上,积得白白厚厚的一层,连空气都熏得幽香阵阵。
汴梁人习惯出门带伞,这会儿雨势绵弱,街上有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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