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江采衣,召来范行止。
刑部提刑官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细棉袍,脸颊像是刀剑削出来的阴冷弧度,苍白的肌肤,眼珠子黑的发沉,嘴唇像是血抹过一样鲜红,隔着三尺之外都能闻到死人味儿。
范行止这名字北周人听到耳朵里,都能激灵灵打个寒蝉。这位二品提刑官是刑部最令人闻风色变的人物。他下手精准,因此也就特别的吓人。皇上让他凌迟谁,他绝不会多剐一刀,但也不会留一块好肉;让他剥皮,他就能好端端的将整张肉皮从骨头架子上撸下来,不沾血皮不带肉丝儿;据说他为了彻查一起投毒案,将死人的头颅整个儿连骨带脸皮拆卸开,把口鼻、眼珠都取出来看,研究完了再重新拼回去,竟然还和活生生的一样整齐……由他料理过的犯人,基本上都是吓死的。
范行止亲手行刑!还没动手呢,慕容尚河和江烨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范行止在沉络面前跪下,言简意赅,“陛下,要死还是要残?”
沉络一身石青葛纱,倚在紫的发乌的檀香木椅上,晨光从帷幕外扑进来,将足底微微发红的樱桃木地板映的金鳞鳞一片。
美艳天子双手交叠,压在袖口,微微侧头,长发就被轻轻撩动,露出一截雪白颈子,笑起来的时候比范行止还让人发毛,“慕容尚河,打折。气儿给他留一口,让他躺个十天半月。那老东西活到这把年纪最怕死,他心有畏惧,做事势必缩手缩脚。与其除掉他,换个人做慕容家家主,和朕对着干,还不如就这么朽着吧。慕容尚河没到死的时候呢。”
“至于江烨……”沉络扯了扯唇,很是悠闲的仔细品鉴手里的墨宝,“不必要命。降一级爵、往残了打。”
范行止领命。
皇帝陛下随后微微扬手召来个小太监,“打完了给江烨送药过去,好好问诊,那可是朕的老丈人。”
……真当成老丈人您把人家打残?小太监心里抖得攥成一团,赶忙捡了几个御医往江家的帐子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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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行止行刑很快,亲自执仗,在皇帝的观猎台前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板子给打完了。
慕容尚河年纪大,风中残烛一样,人都是脆的,轻轻几下腿骨就成粉了。
江烨稍微复杂一点,皇上的意思是要打残,但又碍于女婿和岳丈的情分,打的血糊糊的不好看相。于是范行止用上了内劲,伤的都是江烨里头的筋骨,皮肉上的伤看上去倒是不重。范行止下手是最有准头的,让他把人打成重伤,他就绝不会要命,但净挑疼的穴位下手,那苦处足够受刑的人喝一壶的。
大清早的,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打板子,全猎场的朝臣、军官、贵族们都看在眼睛里,慕容尚河和江烨身上受伤不说,脸上也丢人丢大发了。
打完了还要谢恩,慕容云烈扶着祖父,颤抖着的对宣旨太监跪拜。慕容尚河浑浊的老眼泛灰,两条腿的骨头尽断,站也站不住,腿虚的瞅着像是两条空布袋子,看向江烨的眼神仿佛毒蛇。
江烨咬牙,强忍着内里不断翻涌的血腥气,想要给慕容尚河道歉,却被狠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慕容尚河颤着双腿冷笑,“喂不熟的狼崽子!老夫当年白扶持了你!嫁个女儿进宫,就变成了皇上的走狗!”
江烨青着脸苦不堪言,只是绝望叹息,“慕容大人,这件事真是意外。我对大人的忠心一直没有变过……”
慕容尚河咬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叫,“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寻摸着,要和仁嘉郡王府联姻?你那小女儿眼皮高,不愿意嫁进慕容家,是要另寻高枝!好,好,好!从此,北周世家和你江烨再无干系,你自去做你的承恩公,当你的好国丈!看看你那皇帝女婿会怎么好好孝顺你!”
沉络派来的小太监适时领着太医窜出来,“晋候大人,皇上担心您的伤势,专门派了御医来给您治伤……宸妃娘娘这次吓得不轻,皇上一时气着了,下手有些重,可心里还是很疼大人的。”
慕容尚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攥住慕容云烈的手腕,被四五个人抬上前来接人的大车,干瘪的身子疼的蜷成一团,头也不回的回到慕容家的营地去了。
江烨也早就不能行走,被人架着扶上大车,一路行过去头昏欲裂,扶着大车的帮子不停吐血。
这一顿板子打坏了腿,爵位也降了一级,从晋侯降成晋伯。江烨一路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那些世家贵族,帝都豪门们意味深长、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目光。
偏偏,皇帝又摆出一副对他圣眷隆重,情深意重的模样,又是送医又是问药的……还不是为了江采衣!
皇上这面子是给江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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