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东西,谁也不知道,沈络也不知道。
“丞相,”沈络过去,倚靠在苏倾容的身侧,他指头白皙修长,指尖有常年习字练剑留下的茧子,“这三个人的调度有什麽问题麽?”
“没有,”苏倾容神色不变,但是眸底带了一点笑意,“臣只是想知道,陛下为什麽如此安排?”
沈络看向奏章。他将户部交给晋侯江华,将兵部交给飞虎将军,将吏部则交给了一个曾经没落的世家进士。
“络儿是想,管钱的、管人的、管兵的,一定要完全隔离,这三家在朝堂上势力向来不曾交融,而且各自有罅隙,吏部尚书更是朕一手从底层提拔上来的,绝对不可能结党,动摇御座。”
有钱的没有兵、有权的没有钱,有兵的没钱也没权,无论谁有异心,皇帝都可以立刻联合另外两派势力打压其中一个。
兵部尚书他更是选择了一个老将军,过几年就会告老还乡,到时候妥妥的换一批自己的心腹上去。免得选个年轻的上去,一把椅子坐到死,要拈下来还得费工夫。
至於户部尚书的人选,则是他在朝堂上和一派世族们拉扯了好几个回合之後的折衷选择。
北周最令人头疼的便是这一群高门世族,个个都有百年的根基,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拔除。
这些世族自诩百年望族,连皇帝都不怎麽放在眼里,抵御外敌的时候比老鼠还胆小,内斗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精神。
户部交给江华,则是他左思右想之後下的决定。
晋侯江华原先一直活跃在兵部,掌管了京城的七大营。数年前瓦剌一战,七大营死的死残的残,而目前北周的主要军队都是由苏倾容私兵发展起来的,沈络自然绝对不会允许晋侯接手这些军队。
但他也不好驳了晋侯的面子,於是将他由兵部挪到户部,算是平调。
苏倾容点头,整肃衣冠,突然在沈络面前单膝跪下。
“丞相?”
少年天子一头雾水,连忙起身去扶,只见苏倾容别开他的手,仰头笑道,“看来制衡、用人,陛下心中已然有乾坤,将会是我北周的明君圣主。”
苏倾容目光明亮清淡,看的沈络一阵沈默。
“陛下,臣已经没有什麽需要教你的。”
“从明日开始,臣不会站在皇上御座旁,臣将和百官一样,立於丹陛之下,听凭皇上差遣。”
沈络握住苏倾容的手,丞相的手指冰凉而清冷,看那一头青丝乌檀木般,睫毛如同呼吸的蝶翼一般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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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络登基十年後,摄政丞相走下御座,独留少年帝王在皇位上俯瞰。
那相伴了十个春秋的丞相,转身下了丹陛,和百官一起对他跪拜折腰,如同高洁傲然的鹤。
沈络坐在上方,能看到丞相低垂的额头,一点丹红朱砂,美貌凉薄。
属於苏倾容的那种远山淡绿色,像一团薄薄的烟雾一样,拖曳在地上,只是一层外衫,遥远而模糊。
比雪还要白皙的的锁骨被他耳畔低垂的黑发轻压,蝴蝶振翅一般,苏倾容漆黑的眼睛微微弯折,清幽而媚惑,他抬起头,对着御座上的帝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沈络觉得冷。
从此身侧,再也没有悄悄伸过来的手指,再也没有耳侧的低声嘱咐。
从此以後,师尊便是他脚边的臣。
苏倾容苏倾容,你是故意的。
沈络淡淡的想。
你用身份的差别,划开一道多麽深的鸿沟。
这个鸿沟,没有人能够跨越。
从此,御书房里丞相不再涉足,禁宫之内,再也不见苏倾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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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身体康健的丞相苏倾容,在一个渺然春日中,突然号称病倒,连续七日不曾上朝。
这几天,少年帝王的脾气冷的吓人,贴身的太监周福全将全体近侍脑袋都别在腰带上,小心翼翼的为御案上的龙泉青瓷添香。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空气清凉,梨花一片一片的折落了。
沈络穿着薄薄绯色寝衣,漆黑长发如同绸缎一般在春光中铺开,丰美华丽,春色中帝王托着下巴,青梅落,水光帘影,小翠立横枝。
早早处理完了政事,沈络不愿意去寝殿休息,展开一匹洒金白纸,随意写字。
铜壶滴漏,沈络无意识的写,困了就将额头枕在臂弯间沈沈睡去。
梦中,是一片大雨初晴的青天碧色。
朦朦胧胧。
碧色之间,落着一片一片的白色花瓣。
梦中,他回到了萧华宫破落的红墙内,他孤身站在萧华宫的空荡庭院里,指缝里隐约看着挑高的飞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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