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当时我以为如果她不住嘴,整个房子都要在我们耳朵周围倒塌了。”道格拉斯缅怀往事,咧开嘴笑了。“我想是老托马斯最后往她脸上浇了一罐凉水。”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像个落汤j,把我们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骂了个够,她骂的那些粗话,连水手听了也会脸红。父亲当场就把她解雇了。”
“你为什么把一条蛇放在那个可怜女人的床上?”苏珊问道,似乎她对于一个孩子的恶作剧导致那个女人丢掉工作的事并不感到有趣。
“道格拉斯发现她用皮带打我,”莉拉说。“这也不能怪她,我想。我有的时候有点任性。”
道格拉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时真是够讨厌的。”但是他的声音里带着爱怜而不是指责。
“是任性,”她坚持道。“吉利花小姐是受到高度推荐才来我们家的,道格拉斯认为,如果他告诉父亲她的所作所为,父亲不一定会相信他,所以他就决定强迫她离开。”
“找本来以为需要好几个星期呢,”道格拉斯继续把故事讲下去。“结果发现她特别害怕蛇,而且有丰富的词汇表示她的恐惧,所以我们第二天一早就摆脱了她。父亲被她的语言弄得心烦意乱,甚至没有问一问那条蛇是怎么跑到她床上去的。”
这次的沉默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愤怒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共同回忆往事的温情。
“我总是能够依靠你,”莉拉温柔地对哥哥说。
道格拉斯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毕晓普身上,他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冷漠而封闭。“并非总是。”
毕晓普坐在莉拉旁边,感觉到她颓然沉陷在椅子里,仿佛她哥哥的断然否决是狠狠给了她一拳。他知道莉拉想要什么──和道格拉斯和解,修复两人关系中受到的损害。他只希望能看到道格拉斯也有同样的愿望。
如果无所事事的双手是魔鬼的游戏场,那么今天魔鬼一定是在别处玩耍了,莉拉第二天早上一边搅拌着制作一批面包的配料,一边这么想道。整个早晨,她的双手没有一刻闲着。从她起床的那一刻起,就忙着洗涮和烹调。对于她突然这样干劲冲天做家务的原因,她不可能欺骗自己。她根本不是想早点做完家务,而是因为道格拉斯突然来到了巴黎。
当时打开房门赫然看见他和苏珊站在门廊里,令她着实大吃一惊。一时间,她还以为这是她和毕晓普的谈话勾引出来的幻觉。等她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她凭空臆想的幻影时,她也随即明白了,他们来这里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反正决不是来告诉她一切都已得到宽恕的。道格拉斯冷若冰霜的问候十分充份地表明了这一点。
接着,还没等她有时间完全接受她哥哥在这里、在巴黎。今她家里这一现实,毕晓普就回来了,整个气氛──一开始就不是特别融洽──无疑变得更加紧张。然后,苏珊坚持大家都到她和道格拉斯下榻的旅馆去用餐。莉拉听了这个建议欢呼雀跃,她认为,让大家坐在厨房里吃炖菜和劣质饼乾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这不是因为她哥哥会对在厨房里吃饭嗤之以鼻。道格拉斯倒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但是她认为旅馆能够使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如果那便算是轻松一点的气氛,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们留在这里会是怎样,”她一边往生面团里加面粉,一边自言自语道。而且,就好像还嫌这一晚上的冲突不够多似的,又冒出了一个萨拉·斯麦思,口口声声担心加文正在腐蚀她的宝贝儿子。“就好像有那样一个母亲还不足以得那可怜的男孩自己走上犯罪道路似的。”
没等她第五十遍把昨晚的不幸事件一桩桩捉摸个透,有人敲响了前门。道格拉斯。因为他使用过前门,她便猜出是他。其他人都知道绕到房子后面来。而且,布里奇特是唯一有可能来拜访的,而不到半小时前莉拉带着安琪儿去看望玛丽时,布里奇特把两个小姑娘安顿在厨房的桌子旁,让她们“帮助”她烤小甜饼。只要想想那将造成怎样一片混乱,就足以使莉拉心生同情,不寒而栗。
她的双手陷在黏乎乎的面团里拔不出来,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高声喊她的客人自己开门进来。“我在厨房里,”她听见门被打开了,便大声说道。片刻之后,道格拉斯和苏珊出现在厨房门口。
“很抱歉我这样不成体统地招呼你们,”她说着,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可是你们也看见了,我臂肘以下都埋在做面包的面团里。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稍等几分钟,我来烧点水给你们沏茶。”
“只要你告诉我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把水放上去烧,”苏珊说着,举手去解她的帽子。
“你在十什么?”道格拉斯以打招呼的口气问道。
“我在做面包。”莉拉又往她揉搓面团的桌子边缘撒了一些面粉。面团开始变得柔韧、光滑,这时揉面便成了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用两个手掌推挤着把面团往外翻转。
“这我看得出来,”他烦躁地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干这个活儿。难道你不应该歇着吗?”
莉拉的目光从面团上抬起来。“我们昨天晚上并没有在外头呆到很晚,”她说,对他的这个问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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