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也好。”
于是,我们一起去吃晚餐。亨利和我。因为我仍想着汤姆没来电话,汤姆跟凯特正在莋爱、汤姆筋疲力尽地做完之后躺在床上想他没有打电话给我……诸多事情让我分了神,使我直到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才真正看向坐在对面的亨利。他正在说一个纽约公寓的故事,而我心想:这人实在好看,好看到有些过分。
以我的想法,跟真正好看的男人约会就像买了一张白色的沙发:固然养眼,却得
把很多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忧虑”之上。(汤姆不难看,如果你已开始猜测,但他也不帅。基本上,汤姆算是价钱合适、耐脏的米色沙发。)
好啦,别的不说,回到亨利这个话题。但谈话在某个点出现转折,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亨利和我不再是聊着工作和住处的同事,而是隔着蜡烛在中国餐馆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而且两人都略有醉意。
说来,那个确切的时间,我其实是知道的。进餐中,亨利起身去了洗手间,他回来的时候必须从我的身后挤过才能坐下,他在挤过去时弯身对我说:“你好香。”就这样,只一句“你好香”,蓦然间,我们的笑声里出现了言外之意,强调什么时会用手指戳对方的前臂,有意无意地聊起一些想看的电影,并同意应该一起去看。
“你的专栏里提过一位男士,这有没有问题?”亨利问。
“我们分手了。”
“噢。”
“是啊,是啊。”
“怎么回事?”
我因此把汤姆的事告诉亨利,但省略了比较难堪的细节;讨厌的是,省去那些难堪的细节,故事几乎乏善可陈。例如,我说汤姆想要的东西跟我不一样,但我没说,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想要汤姆,而汤姆想要凯特?皮尔斯。我并没有真的说谎,但我相信当我说完,亨利得到的印象是:有一天,汤姆和我平静地坐下来,双方同意,这段关系虽然美好,但已经走到终点。而且我们是以非常理性和健康的态度达成共识,其间并没有第三者或结婚最后通牒之类的东西介入;而且也没有伤到对方的感情,只带着更多的自知之明,以及一丝丝友好的遗憾,各奔前程。更坏的是,我拐弯抹角地,暗示我意识这些已有一段时间,因此我有机会看清事实,并且将它“结案”(我应该感到羞愧,但我真的用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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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芥末酱》6(2)
“你有没有注意到,中国餐馆没有好的餐后甜点?”账单终于送来时,亨利这样说。
“怎么说?”
“你想,如果他们有些过得去的甜点,大家在中国餐馆里的消费不知会增加多少。他们应该找一些甜点来,假装成中国点心,开始推销。”
“例如提拉米苏。”我说。
“正是,连名字听起来都很中国。”
“不久,大家都开始说:‘我想念提拉米苏,我们去吃中国菜。’”
“你知道吗?我想念提拉米苏。”
所以我们付了账,走到一个街区外的意大利餐厅,坐在吧台合吃一份提拉米苏,开始叙述各自的成长经验,亨利在佛罗里达,我在亚利桑那,大概是那几杯酒的关系,我们的共通点越来越多,橘子是幼年最常吃的水果,毫无季节变化的周遭环境使我们都渴望下雪,我们也都渴望看到萤火虫,以及除了原住民陶瓷碎片还能展示其他艺术品的美术馆。
我可以当场跟他上床,我想。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不是吗?约会、喝酒、一人赞美另一人好香,他们一起回家,然后上床。当然,我们之间多了点复杂性,亨利是我的上司,然而这类事情也时有所闻,不是吗?或许不在我身上,但并非不存在。我真的想跟上司进行某种“目前虽未定义、但应该毫无意义”的性关系吗?我有能力做那种女孩吗?这种可能性“可能”存在吗?我有可能“跟上司进行某种目前虽未定义、但应该毫无意义的性关系”,虽然在第二天早上后悔得要命,可是如果有机会重来,我还是照做吗?
你必须了解,截至目前,我如果思考“性方面的遗憾”这个问题时,总是绕着那些我曾拒绝的人打转。例如,我会想,如果我不要那么坚持,十七岁那年就跟兰斯?贝特曼做了(我当时是很想的),如今我的生命会不会完全不一样。我并非误认兰斯有了不起的性能力,而是做了就等于解除禁令,那我后来就会跟那些“我遗憾没有跟他们上床的人”上床,就算不跟全部的人,也有大部分吧,那样一来,现在的我就会比较强悍、比较高污染、比较堕落;但,我也会比较有智慧。我会成为比较堕落、又比较有智慧的人。
我说这些,是想要解释亨利最后来到我的住处的原因。
我的性经验那么少,全因为我太久才弄清楚一个很简单的事实:男人只开一次口。其实,他们甚至没有开口。他们只用各种方式让你知道他们想要,而且只试一次。这就是电影“收播新闻”里,霍莉?亨特在杰弗森纪念堂被威廉?赫特抓了左胸一把后,却被困在艾伯特?布鲁克斯家无法去找赫特时,那么懊恼的原因。她知道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她果然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隐约感觉到,如果我不放胆去做——在第一天晚上就跟亨利回家——那么什么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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