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预感,这一次的日出也不会太顺利。
越接近黎明,她心里越有种说不清楚的惶惶不安,周远安能来陪她说说话也好。
莫晗背靠在门板上,身子斜斜地站着,仰望着走廊外的天花板,“你说……这次我能看到日出吗?”
周远安站得笔直,守候在门外,“当然。”
“你还会半夜被电话叫走吗?”
“不会。”
“真的?”
“嗯。”
又静默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莫晗轻唤:“周远安……”
“嗯?”
“我一直没问你……上回我跟莫小杨走后,你真的看到日出了吗?”
“看到了。”
“美吗?”
周远安想了很久,说:“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
“不知道。”他的眼神淡如远山,没有一丝风澜,“这个地方我经常来,日出看过很多次,只有那一次……回忆是空白的。”
莫晗补刀:“你蠢不蠢啊,花一百二十块钱发了场呆。”
周远安不说话了。
时间不早,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正要说晚安时,周远安转头看向她,低声道:“我也害怕。”
莫晗问:“怕什么?”
“怕你像上次那样,一睁开眼又消失了,到哪也找不到。”
莫晗好笑,“哪有那么神奇?我又不是海的女儿。”
“莫晗,我真的怕。”
周远安并不觉得好笑,说话时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执着。
“不会消失的。”莫晗嘴角泛起一个微笑,作势要关门,“不聊了,回去睡觉吧,明早见。”
“……嗯。”周远安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明早见。”
*
第二天四点他们就从旅馆出发,天还没亮,街上的一切都是漆黑的。
到达码头时,风刮得很猖狂,海面起浪,但不影响游轮照常运作。
关键时刻,王林又掉链子了。
据跟他同房的大k说,这厮昨晚吃坏肚子了,跑了一整夜厕所,到现在还没消停下来。
一行人为了等王林,在码头排了半个小时的队还没上船。
然而时间不等人,眼见天际的颜色越来越浅、泛起鱼肚白,大家都有所感知,是日出快来了超能邪尊。
仅仅只是露出一点迹象,人群中已然引起一阵骚动,兴奋不已。
大k看着一排排往船上挤的游客,急得抓耳挠腮,蹿起蹿后。
给王林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他忍不住抱怨:“这个死人!怎么屎尿那么多!”
阿峰此刻也不计前嫌,与他同仇敌忾一起骂:“就是啊!每次出事的都是他!下次别带他出来玩了!”
其余人难免也受到情绪影响,有些心急,拿手机看时间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正是焦躁难安的时候,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快看!太阳出来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海面,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地平线尽头,一艘游轮正返航驶来,破浪掠海,开扩出一圈圈涟漪。
在那艘游轮的后头,万丈金光迸射而来。
日出东方,雄伟浩大。
那样壮观的光柱穿破云雾的缝隙,逐退群星残月,以磅礴的气势将海面染成一片炽烈的血红色。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高声欢呼,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风景无时无刻不一样,主宰回忆的却是身边的人。
周远安转过头,莫晗眺望着远方,她就站他的眼前,那么近,触手可及。
岿然不动的山河、影影绰绰的海面倒映在她的眼睛深处,那里,一只新生的飞鸟击向长空。
大风刮过,她的发丝肆意飞舞,张狂得无法无天。
莫晗在笑,也许她自己不知道。
日出太美,比她想象中的还美。
感叹那样不老的壮怀激烈,却能包容所有微不足道的生命。
周远安知道,即使置身过最浓烈的黑暗,莫晗的心并没有被拘留在那里,依旧向往着燃燃升起的旭日。
或许这就是他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
他本喜阴,惯于角落,遇见她之后才尝试融入光芒里。
世间总有万般无奈,流光最易把人抛。
周远安始终相信,那些不幸走失的人,倘若缘分未尽,总有一天命运会把她带回他的身旁。
莫晗之于他也是如此。
就算此生无缘,他还是愿意做她身后的那把伞,站在潮湿之处,向死而生。
眼睛为她下着雨,心里依然撑起一片晴天。
这就是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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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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