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帕赫启道。
“火漆密封,应当是机密信件,在下不便……”沈庭央犹豫道。
帕赫启一抬手:“你拆就是,往后在我这儿,你不是外人。”
沈庭央照着做了,又道:“启世子,我还是得回去的,否则算不得俘虏,倒是算作逃兵、逃犯了。”
帕赫启一笑:“你们汉人,就是对所谓名节看得太重,只要过得好,成就一番功业,在哪不是一样?”
沈庭央笑笑。
照看帕赫启睡下,沈庭央走到帐外,一时不知该去哪儿,打算就在里头打地铺随侍一晚算了,不远处走来一人,对他打了个响指,正是帕赫野。
沈庭央只好跟过去。
“你真的想要回去?”帕赫野问他。
两个人走在微风朗月的大帐间,沈庭央点点头。
“回去做一个小兵,你就开心了?”帕赫野拧着眉头。
沈庭央低头笑了笑,看着他说:“殿下不明白,我在世上孑然一人,在燕国做个小兵也好,做个随侍也罢,都是凭一己之力活着,有自己的小天地。来到这儿,万事依仗你们,一天两天没什么,日久天长下去,我会把自己丢了的。”
帕赫野沉默了一会儿,道:“并不是。”
沈庭央:“怎么?”
帕赫野站定,扳着他肩膀朝向自己:“苏晚,你很聪明,你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过得自在。”
沈庭央:“殿下,汉人都要落叶归根,离开故土的花,活不长久。”
“我们不说这个了。”帕赫野显然心意已决,“他冲你发火了么?”
沈庭央摇摇头:”启世子今天心情不错,他的身体变弱了很多,还是得多出去走走的。”
帕赫野将他带回大帐:“这几日你可以多陪陪他。”
沈庭央自觉地抱一张薄毯,在大帐门边打了地铺,帕赫野蹙眉道:“过来,怎么睡那儿。”
“身份有别,殿下。”沈庭央安安静静躺下,毯子外只露出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
帕赫野便没强迫他什么,躺下后,沈庭央探手熄了油灯,两人在帐内彼此各一端,黑暗中静谧极了。
“殿下,启世子和你很亲近吗?”沈庭央的声音带着困倦。
“尚可吧。”帕赫野枕着手臂,昏暗中望着帐门边休憩的身影。
沈庭央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达奚将军给启世子写信,催他快点动手……要和燕国打仗了吗?”
帕赫野沉默了片刻,沈庭央叹息道:“我到底是燕国人……”
“不是打仗,放心吧。”帕赫野的声音很低沉。
沈庭央没有回话,安静地睡了。
及至深夜,沈庭央终于确定帕赫野熟睡,于是起身,悄无声息出了大帐,往河边走。
巡营士兵都认得他,恭敬地问:“这是要去哪?”
沈庭央无奈地笑了笑:“睡不着,散散心。”
他是两位皇族子弟跟前的红人,巡营兵自然不敢多管他,叮嘱他别走太远,就离开了。
沈庭央沿着河水漫步,水边野花茂盛,月光下生机勃勃。
他忽然驻足,前方的人从马背上下来,朝他张开手臂。
“君重!”沈庭央跑到他身边,被他拥抱住,“你怎么来了?”
沈庭央向四周看,花重示意他放心:“这边没人。”
东钦驻军大营里,沈庭央是个异类,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心弦紧绷,走到花重身边,就像一步迈进了暖春,令他安心极了。
“何时回去?”花重端详他,“李绪常阻止林勋派人找你,两人吵了几次。”
“过几日就走。”沈庭央靠在他肩头,“回去后,我去劝林勋发兵,李绪常必然会竭力反对。”
花重轻轻拍他后背:“兵马的事不必担心,我为你办妥。至于李绪常,京中来了个人,刚好能压制他。”
“谁?”沈庭央问。
“见了就知。”花重说,静默片刻,又道,“这几天常常想带你走,但知你心有筹谋,也就只好算了。”
这话他以往是不会说的,此时语气有些委屈,像是孤高的鹤终于愿意让人碰触一下羽翼。
沈庭央笑起来,抬头看他:“我也想你。”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不一样,沈庭央偏过脸解释道:“我是说,跟你在一块,开心得多。”
花重上前一步,将他再次抱进怀里,低头轻吻他发顶,“别贪玩,早点回来。”
沈庭央的心瞬间跳得很快,远处有归营的兵马经过,沈庭央就退后一步:“回去吧。”
两人分开,花重说:“我看着你。”
沈庭央慢慢地退着走,最后边回望边离开。
花重和别人都不一样,若是帕赫野,必不会同意他的决定,可花重十分明白他何时需要帮助,何时可以独立完成一件事,这仿佛是注定的默契。
可他又常常有种感觉,花重的到来只是为了陪伴他一段时间,像个清醒的旁观者,时间一到,就会离开。
清晨,帕赫野醒来,沈庭央已经收拾妥当,侍立在帐外。
唤他进来,帕赫野将他拉到身前,抱他坐在腿上,埋头在沈庭央肩窝,闭上眼:“每天,我都想着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你,看见你好好地站在面前。”
沈庭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殿下,我好好的活着呢……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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