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没说话,王府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也是薄胤多年陪伴他的地方,那里有父王、青涯的身影,有一切旧日往事的印记。
薄胤只说:“我把看守的人调开,你可以直接回去。”
沈庭央看着他点点头,说谢谢并不合适,便一直不开口。
薄胤细细端详他片刻,衣角还滴着水,对他道:“睡吧。”继而拿着斗笠从窗户离开,消失在夜雨中。
躺回去,一闭上眼,全是从前的事情,沈庭央就在这雨声中辗转反侧,再次入眠。
梦里,父王笑着看他,问:“想家了?”
“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沈庭央抱着他,这样答道。
第二天入夜,沈庭央把马留在客栈,只带了一柄弯刀,独自去往大良城。
阴雨绵绵,昏天暗地,这天色着实太像出事的那晚,沈庭央心里莫名的忐忑。
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回到旧时的崇宁王府外,没有人看守,虽说应当是薄胤将人调遣开了,但沈庭央还是感到这安静有些不同寻常。
他从侧门入王府,庭院一如往昔,只是家仆全部都被遣散,这里没人居住,一切保持着原本样貌,一草一木无不与回忆重合。
然而就在他走到游廊中间时,地上雨水流淌、积聚的地方被闪电光芒照亮,映出诡异的暗红色泽,雨水也掩盖不住的血腥气霎时点燃他的防备。
沈庭央霍然抽出弯刀,王府廊下的灯笼光芒黯淡,黑暗中仿佛危机四伏,潜藏着无数幽灵鬼魅。
他侧耳细听,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立即循声奔去,直至东苑,花丛外赫然一具尸体横陈。
手中弯刀挥出一道寒冽弧度,“锵锵锵”数声金属撞击,沈庭央拦下几十支利箭。
“什么人!”沈庭央怒喝。
霎时间,屋脊上、围墙上方现出黑衣刺客身影。
沈庭央心底一寒,喊道:“薄胤!”
有人冷笑一声,雨中随即蔓延开一片诡异黑雾,雾气中,沈庭央屏息,却还是吸入了几口。
他手中弯刀未曾停下,挡下劲弩射出的利箭,在昏暗中不断往房间处靠近。
背后即是东苑厅堂的门扇,刺客们攻势戛然而止,纷纷跃到院子里。
一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落在院子正中,另一人紧随着站在那身影旁边。
那黑色身影属于一个劲瘦而高挑的男人,头戴斗笠,浑身上下被黑色劲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黑色半面罩,仿佛一只乌鸦化成的妖魅。
这人手边缭绕着淡淡黑雾,显然那片雾气就是他的手笔。
“辛恕,抓他还是杀他?”这人旁边的人问道。
辛恕正是这黑衣男人的名字,他似乎不屑开口,只是抱着手臂立在院中,静静看着沈庭央的一举一动。
沈庭央分辨出屋内没有埋伏,咬咬牙,一手伸到背后推开房门,同时将手中暗藏的一把箭尖狠狠抛出,刺客们瞬间应声倒了一地。
“辛恕!还不杀了他!”院中的人按捺不住了。
辛恕却恍若未闻,全然不在意手下人死活,看戏一般一动不动,而旁边的人也不敢惹他,只是气急败坏地怒视沈庭央。
沈庭央见刺客们未得命令就不敢动,便不理会,回头一看,却登时等大了眼睛。
——厅内一人被铁链锁住手脚,双腕高悬,浑身是伤,艰难地抬头看向沈庭央,正是薄胤!
沈庭央难以置信,无法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薄胤遭人埋伏了?
他冲过去扶住薄胤,锁链皆是精钢铸造,刀砍不断。
薄胤面无血色,冲他摇摇头:“你快走……别看。”
然而已经晚了,沈庭央看见他手腕上竟然分别刺入两支琉璃细管,血被引出来,无法止住地一直流到地上。
沈庭央低头,才发现地上全是薄胤的血,这是要将他血放干!
他从未见过薄胤如此虚弱的状况,立即将他手腕上引血的琉璃管小心翼翼拔出来,薄胤一声不吭,沈庭央却感到撕心裂肺般的难受。
沈庭央回头看向门口,辛恕站在那里,从头到脚被黑衣和斗笠遮住,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你们想要什么?”沈庭央以肩膀支撑着薄胤,却发觉自己身上力气渐渐弱下去,心知辛恕制造的那片黑色雾气是毒雾,自己中招了。
辛恕淡淡道:“要你们死。”
薄胤撑着力气撞了沈庭央一下:“现在,快走!”
院子里黑衣刺客们不断围过来,逃走的机会每一刻都变得更渺茫,沈庭央却一寸也没往外挪。
辛恕身边的那个人急切道:“还不上!都等什么!”
刺客们犹疑一瞬,不知该听谁的,就在这一刻,沈庭央矮身摸到地砖上一处机关,石砖翻开,下方赫然一排淬毒的钢镖。
沈庭央一把摸走所有毒镖,闪电般甩出去,刺客们始料不及,倒了大半。
辛恕毫发无伤,站在原地反而笑了起来,旁边的人怒道:“你究竟是哪边的!解药,解药呢!”
辛恕随手从一具尸体上 摘下毒镖,“不愧是崇宁王府藏的暗器,这毒无药可解。”
这一招几乎消耗沈庭央大半力气,辛恕那一片毒雾令他四肢百骸发软,几乎无法站稳,半跪在地上喘着气盯着外面。
薄胤失去支撑,也倒了下来,锁链发出一阵哗啦啦响动,两人仿佛已到了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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