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准备尽全力对抗,察觉到灵力异常变化,纷纷朝着此处赶来的修士时,此时的元黎宗内仍是一片白雾缭绕,黛青色的山体被一阵阵灵力化气吹拂而过,吹动了药峰之上竹屋悬挂的风铃,泠泠的轻响散在山风之中,不一会就再也闻听不到回音。
完全一片黑暗的议事殿内,淡淡的腥气与血味弥漫开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彻在大殿之内,苍白修长的手指蓦然一下推开了窗框,阳光直射入殿中之时仿佛被什么阻挡,仅是蒙蒙一层飘落而下,却正好照亮了侧身躺在大殿中央,被乌发遮蔽了面容之人的身躯。
那人身下缓缓蔓延暗红鲜血,身上的肌肤白的骇人,唇色却是鲜艳的炽红,不知经受了什么样的痛苦,被阳光照射的瞬间,仿佛浑身被什么东西刺穿,颤抖不止的伏在地上,身上活人的气息全无,更不提修士因修为形成的灵压,也不知何时消失一空。
“何至于此呢。”
立于窗边的人手指回缩入袖,任由淡金色的阳光照亮面容,正是一张看起来平然温和的脸,薄红的唇角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仿佛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
他的语气极为轻缓自然,其中仿佛还带着安抚之意,只是深处却透着几分惋惜之色,开口之时却令人不自禁汗毛竖起,甚至生出一分恐惧之心来。
“武儿。”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瘫在地上几近死去的人,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一番,也不知在血泊之中挣扎多久,方才颤抖着仰起头来看他,没有一点血色的唇无声开阖,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吃力的发出声音,却因声音细弱极难听得清楚。
“你的伤……已然全好了,对不对?”
“耗费你一身功力,以金丹破碎为代价,又吸摄了你的灵根。”立于窗畔之人听到他发生,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回转身体将目光投去,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唇角笑容于黑暗之中,犹若鬼魅般令人惊惧,“不仅旧伤好了齐全,更将本座一直停步在后期的修为,直接推上了半步元婴,武儿可真是我的福星。”
黑暗之中回响着他的声音,剩下的便只有男子挣扎在血泊中,亦或是努力想要仰首去看那人时,细微动作却怎么都难以达成的钝响。
“是么……那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低极低的笑,才混杂着快要断气般,微弱声音一同响起。
“你的伤好了……那就好……”
第一次身着宗主雪色暗纹长袍,容颜在华贵的衣衫之下,仿佛能够放出光芒般的凤云翔,听到那人这样的回答,终究忍不住皱了眉头,眼底渐渐涌上几分戾气,回转身体一步步走至黑暗,雪色长靴踏在了那片血泊中,白袍之上蔓延赤红花朵。
“到现在你仍不肯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违抗我?”
乌发自那张没有血色,泛起将死青黑的面容上,一点点的滑落而下,察觉到那人躬身而下,手指拨开自己遮住眼睛的长发,石武终究吃力的露出一个笑容,目光直直的望着那张面容,喃喃着无声开口道。
“我不欠你的了,师父。”
“即使不欠我,你也别想离开。”
仿佛能够听出那无声的话语,即便是眼看着石武阖上嘴唇,瞳孔渐渐张开没了生气,凤云翔的手指依旧轻柔的,一点点带起碧色光芒点在那人眉心,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再度泛起血色,这才弯下腰来将他抱在怀中,任由雪色袖摆落在血泊中,迅速染红开出花朵。
“如今你没了修为,在宗内又有许多敌人,若是出去定会死的很快,为师自小将你抚养长大,可不希望你会死在别人手中。”
他的声音极低极沉,被他抱在怀中的人,则紧闭双眼无知无觉,仿佛已然失却所有生机,唯有面容上微微发红的眼角,蓦然坠落下一滴透明的泪水。
“武儿。”
直到凤云翔回身缓缓走上台阶,将怀中的人轻柔放在宗主之位上,眸光毫无感情的落于他身上,抬手让沾染的鲜血的白衣覆盖那具苍白身躯,不知过了多久的静寂沉默之后,终究再度俯下身含着一抹冰冷微笑,将唇印在那没有血色的唇上。
殿门吱呀一声缓缓而开,一直守在门外的弟子眼前一亮,凤云翔端肃沉凝的面容浮现半明半暗中,神色令弟子们心中惊惧不敢抬头,即使隐隐约约瞧见了门内的情形,鼻端也传来了浓郁的血腥气味,仍是深深垂下头来语调恭敬。
“弟子见过宗主!”
“敲响唤仙钟。”身着白袍之人一步迈出殿门,唇角带着的微笑如往常一般,眼神却不如以往温和可亲,反倒带着难言的凶戾,“一个时辰内,终峰主与所有内外门弟子,来议事殿之前见本座!”
“谨遵宗主法喻!”
紧邻着内门主峰的药峰之上,须发皆白的老者抚了抚胡须,正要转身朝山下走去时,耳边就蓦然响起连续的钟鸣,眼光一凝顿时抬头看去,不知凝视了那发出钟响的地方多久,才倏忽逸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
便在老者立于原地许久之后,终于挥袖朝着山下走去,神色决然仿佛心思落定,此时位于山腰处竹屋中正在闭关的吴恒,也蓦然心有所感的睁开双眼,有些怔然的望了一眼檐角下悬挂的风铃,极轻极轻的抿了抿唇。
“总算是出了这秘境之中,天心莲也拿到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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