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中海到希腊,不过瞬息之间,路易抱着行李箱,坐在白虎身上,风驰电掣地赶向狼人部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海上碧波荡漾,沙滩上旅人随处可见,脚下风景不断掠过,转眼便从海洋来到山地。
西奥多所在的狼人族群栖息在山中,时代变了,深山老林都成为自然保护区。西奥多提起这档子事时也不禁郁卒,好在他们扎根希腊几千年,从城邦时代就跟人类打交道,总算把自个儿的家给保了下来。
“他们住的那个地方,附近有所修道院,以前教廷就是在那里培养神父,和狼人打拉锯战。”路易将这些事情牢牢记住,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那所修道院如今已寥落,就连游人都极少涉足,“我们去修道院就行。”
西奥多虽说已事前先前同族中长辈联系过,可路易仍有些担心自己贸贸然登门是否会打扰他们。
所有担忧,都在他来到修道院时烟消云散。
古老的建筑群静默地矗立在余晖中、悬崖之上,崖下河流奔腾咆哮、浪花翻涌,它修建于一千年前,高耸陡峭,塔尖尖利得似乎要刺破苍穹,目之所及,无论是尖肋拱顶、飞扶壁,或者绚丽的花窗玻璃,无一不表明这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筑。整座修道院都由大理石砌成,巍峨又神秘,外壁浮雕繁复而华丽,每移一步,浮雕似乎又隐没在石墙中,偶尔能瞥见的高大圆柱,又能看出它带了些希腊柱式建筑的影子。
白虎在修道院前落下,刚一落下,他们俩就听见一声怒喝:“你们是谁?”这人说得是希腊语,路易抬眸看去,从圆柱后绕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站在圆柱的阴影中,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我来完成约定。”路易用希腊语回答,“我是司马致。”
他拿回了身为司马致时的部分回忆,自然也一并拿回了曾经学习过的语言,即便时代变迁,语言也发生许多变化,但基本的语法不会变化太多。更何况,与他对话这人,应该是一名狼人。
藏身在阴影中的人愣了一下,“你用什么证明?”
“西奥多可以为我证明,”路易淡然自若地说,甚至还上前几步,坦坦荡荡地将脖颈暴露在那人的目光下,“我身上有你们族中桂树的气味,而且,我的身边还有这只白虎。”
阴影中的人将视线放在陆吾身上,如族中长辈所说,九尾的白色猛兽,身上有漆黑的条纹,眼眸像融化的黄金,夜风携来清淡的桂树味道,清淡、微带苦意。一一核实后,的确与族中的记录相符。他放下戒心,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个极为高大、肌肉结实的男子,头发眼睛都是深棕色,五官粗犷,说不上英俊,却野性十足,更令人注目的是他头顶两个毛绒绒的三角耳,耳尖呈圆弧状,莫名显得几分可爱。
陆吾变作狸花猫,跳到路易肩上,随这位狼耳男子,钻到深山中,前往古老的狼群。
整座山形似俯卧的狼,狼耳男子带着他与陆吾跳过险崖、穿越山洞,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路易走得不耐烦时,尽头忽然出现一道光,他快步踏入那道光里,眼前豁然开朗。
漫山遍野幽幽绿树,数座洁白的柱式建筑掩映在绿树花草中,山谷中心有一汪湖水,湖边青草茵茵,只有一棵十余米高的树生长在湖边,分外显眼。
狼耳男子指着湖边那棵大树,“那棵就是您千年前带来的桂树。”
路易站在悬崖旁,居高临下地俯视那株桂树。它极高,约莫二十米,树冠向天空伸展而去,浩浩荡荡数十米,他似乎听见绿叶在风中窃窃私语,欢欣鼓舞,因他的到来而喜悦。
“我将桂枝赠给你,只要我还活着,桂枝就能护佑这一方水土,护佑你们平安。”
“这是月桂吗?”
“并不,这是我故乡的桂树,花儿虽然与你们的月桂相同,可并不是同一种树。”
俊秀的黑衣男人笑容温和,他从袖中取出一根树枝,枝头缀着一簇簇金色的花儿,像是碎金,芳香扑鼻。
“它与我灵魂相连,只要我活着,它就会活着。”
司马致将桂枝递给身边白发苍苍的老人,“请您亲手它他种下,你们狼人已经在这片水土上生活了一千多年,它只允许你们种下这根桂枝。”
老人双手接过桂枝,虔诚地低下头颅,满怀感激道:“谢谢。”除此之外,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反复念着这单调的词,找不出更多的语言来描述心头澎湃的心情。
这里,是狼人的部落。
司马致站在清澈的湖水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陆吾凑过来,说:“在看什么?”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明明可以由狼变成人,却并不是妖,”司马致挑起眉毛,兴致勃勃地说,“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而是和凡人一样完整的族群,有父母妻儿,亲人好友。”
司马致啧啧赞叹:“我本来以为维克多这样,外表与凡人无异,可只能以血为生的存在就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还有狼人,真让我大开眼界。”
陆吾冷静地说:“我也可以从虎变成人。”
司马致没好气地揉了一把这家伙肩胛骨上的白毛:“你正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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