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这个世上活下去,活得有尊严,他必须足够强,必须有愿意跟随他的手下。严刹清楚这一点,当了三年山贼的他更清楚这一点。下山之后的他开始注意身边的人,他无法学那些能说会道的人靠张嘴就能让人甘心跟着自己,他的法子就是救人,救他觉得有用的人,因为脾气火爆而惹了麻烦的熊纪汪就是第一个。后来,十六岁那年他去牢里救路见不平被抓进去的熊纪汪时,又顺便救出了周公升和李休。两个读书人在他今后的日子里帮了他很大的忙,成了他的左右谋士,而他们帮的第一个大忙就是教他识字。
接下来,在李休和周公升的谋划下,严刹参了军,成了古年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一名有几个小弟的小小头目。再后来,严刹的手里多了董倪、任缶、徐开远、严开、严萍……他也从小头目成为了古年手下的一员猛将。不过那时的他从来没有过夺取天下称王称霸的念头,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有一支可以随自己掌控的势力,不再被人欺凌。直到他遇到了一位公子,直到那位公子被他连累失去了一条手臂,严刹改变了主意。他不仅要有自己可以掌控的势力,他还要夺取天下,成为天下间唯一的王。
严刹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努力去做,哪怕这件事异常艰难;哪怕他得忍下所有的不甘;哪怕他得收起自己的脾气;哪怕会让他最在乎的人怕他、误会他。那个撞到他怀里,说他的眼睛漂亮,还大胆地跟他讨包子吃的男子,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疯狂的冲动──把他留在身边,说什么都不放手。没有人敢直视他那双比娘的眼睛还要绿许多的眼睛,就好像暗夜中的狼。可那个人第一眼就不怕他,即使是他吃饱了,眼睛不花了,也不怕他,还笑mī_mī地跟他说:「我叫月琼。月亮的月,琼浆的琼。」
那人有一双很美的手,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的手会像他那样漂亮,虽然有点脏兮兮的,可看着就让他想一把握住。他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那人明明很好看,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那些人居然说他除了眼睛好看外其他的都乏善可陈。他从来不会看错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若不抓住这人这辈子他都会后悔,而他从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把那人扛了回去,用一两银子买下了他。
每每想到此事,严刹的心情都会大好。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神武的一件事。如果不是月琼觉得丢人,他一定会让史官把这件事写在史册中,让后世子孙都知道他和月琼是如何相遇的。放下笔,严刹拿过茶碗大口喝下茶。他是粗人,有些习惯是改不过来了。例如大口喝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口吃掉那人剩下的饭菜,还有在每次欢愉之后给那人清洗、换上干净的羊肠。
严墨这时候走了进来。严刹虽然是皇上了,但他还是让三严在他身边服侍,习惯了。所以负责皇宫大内侍卫的三严还身兼着皇上的贴身侍从。
严墨有些慌张地说:「皇上,洪喜刚才派人过来说,君侯不舒服,吐了。」
吐了?严刹立刻放下茶碗起身就走:「开远过去了没有?」
「洪喜派人去叫了。君侯现在『林轩』。」
某位公子也有些习惯改不过来了,把宫里的一些亭台楼阁换了个名,身边服侍的人也仍是洪喜洪泰。叶良被杨思凯抢走了(其实是被严刹下了药直接塞进了杨思凯的马车),汀洲因为娘有孕被他派去雾岛照顾,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他也没有再添其他人。因为两位主子的习惯,宫里的宫奴们怕是历朝历代中人数最少的了。行公公和魏公公常常闲得无事在御花园里兼着种种花草、种种菜。
严刹眉头紧拧,这年节刚过没多久,那人是不是吃着了。
很快就来到了「林轩」,小山一般壮的人几步进了屋来到窝在长椅上的人身边。见他的脸色苍白,眉宇间透着疲惫,他的眉更拧了。
「开远呢!」把人抱到身上,严刹坐下,摸摸他的额,「哪里不舒服?」
月琼懒懒地靠在严刹怀里,半眯着眼说:「哪里都不舒服。头晕、恶心、想吐、想吃酸的。洪泰,给我拿点酸萝卜干。」
洪泰马上跑了,严刹吼道:「去看看开远怎么还没来!」严墨马上跑了。
这时候,月琼干呕了几下,严刹抱紧他,大掌揉按他的胃:「你今天有没有吃辣鸭头?」
「没有。」
「火锅?」
「没吃。」
「喝酒了?」
「我这儿的桂花酿都被偷了。」
「何时开始难受的?」
「今早。」
「那你怎么不说!」
「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某人对严刹的怒气早已麻木。
绿眸幽暗,想到这人病了严刹心里就无比的焦躁,开远做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到!就在严刹忍不住要亲自去抓人时,徐开远提着药箱终于出现了。一看皇上的脸色,他礼也顾不上行,冲到月琼身边就抓起他的胳膊。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边严刹已经等不下去了。
徐开远先是一愣,然后惊愕地看向皇上。见他这样,严刹的大掌猛地一颤:「怎么回事!」
徐开远呆呆地说:「皇上,君侯……有身孕了……」
严刹的怒火瞬间消散,眉心拧在了一起。「月琼有身孕了?」不可能!不是说一颗「凤丹」只能孕育一次吗?而且都过了六年多了,怎么可能再次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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