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溦哽咽道:“不辛苦,只要你和娘都好好的。”
管家忽然冲了进来,踉踉跄跄地扑到谢溦面前。
谢溦挡住了他,道:“有什么事出去说。”
在门外,管家哭出了声:“少爷……夫人去了。”
谢溦耳畔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他扶住一旁的栏杆,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管家悲痛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谢溦甚至听到主院传来的阵阵恸哭声。谢沅走了出来,担心地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谢溦忍住鼻间的酸楚,若无其事地柔声道:“没什么,你回房休息吧。”
见到谢沅回了房,谢溦冲向主院,看到所有侍女都跪倒在地,而闻嬷嬷握住谢夫人的手,瘫在床前。
谢溦的声音嘶哑:“别哭出声,沅沅那里听得到。”
谢夫人生前待她们亲昵和蔼,她们不敢再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闻嬷嬷已经替谢夫人换了衣服,免得再过一会连衣服都换不了了。那衣服在谢夫人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上,宽松得令人心惊。谢溦跪在她床前,无声地流泪。
过了片刻,谢溦直起身子,擦去泪水,强忍着悲痛吩咐管家去准备灵棺和灵堂。灵堂好搭,只是因为谢溦一直不肯放弃,况且谁也没料到谢夫人如此年轻便溘然长逝,因此并没有提早为谢夫人打造棺材。
闻嬷嬷哽咽道:“老奴已经提早为夫人备下了。”她听大夫们诊断之后,怕谢夫人走也走得不安,便自作主张替谢夫人订了一副棺材。虽然不是上好的木材,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溦握紧了拳道:“是我不孝,让娘走也走不好。”
谢沅的侍女忽然冲了进来,看到谢溦,慌张地道:“少爷……小姐消失了!”
谢溦听到管家在一旁痛哭出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谢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谢沅的院子被家仆围得水泄不通,怎么会被人掳走?谢溦想起谢沅说的话,拿着剑便出了谢府。
天宫内,庚泽神君从人界被武神带了回来。
天君漠然地望着他,问道:“你可见过旱神?”
庚泽哪里见过旱神,他都不知道旱神相貌如何,是男是女,自然是说没有。只听天君又问道:“那峄城的旱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庚泽回忆了一番,道:“当日苍霖帝君同我在峄城降雨,雨水却仿佛被隔绝在城外。因此我留在峄城调查了许久,才发现城外有一只妖物,将那妖物除去之后,旱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什么妖物。”
“……一只诡兽。”
这个名字在众仙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年长的神仙目中都透露着疑惑,互相问询:这诡兽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未有人听说过。
看到庚泽难堪的表情,裴瑍问道:“这诡兽是什么样子的?”
庚泽犹豫了一瞬,道:“角如龙,尾如蛊雕,身如獬豸……”
座上的天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就叫诡兽?”
庚泽面色一紧,并不答话。裴瑍听了他这番形容,心里已经大约有了答案。庚泽必定是中了人家的幻术,以为自己解决了导致大旱的妖兽,一切却都只是一个骗局。
裴瑍沉声问道:“是谁告诉你这妖兽是诡兽?”
庚泽闭口不答,一旁的翊圣真君怒声道:“庚泽神君!休要再隐瞒了,还不快速速道来!”
众仙家都开始议论纷纷,已经察觉到不是自身孤陋寡闻,而是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恐怕不是庚泽自己编出来的,就是别人骗了他。
庚泽沉默了半晌,才道:“告诉我这些的,不过是个凡人女子,她同峄城的旱事绝无关联。”
只听天君长叹一声,无奈地道:“那女子可是名为淳于献?”
庚泽惊异地望着天君,面色转沉,良久才点了点头。
天君见他点了头,即刻便派翊圣真君同数十位武神去捉拿淳于献,然后便拂袖而去。众位仙家也纷纷散去,留庚泽一人无措地站在大殿中央,不知何去何从。
裴瑍走到他身边,叹道:“这天界中只有一名女子名为淳于献,她便是旱神,不是什么凡人。旱神住在哪里,哪里便会出现大旱。”
裴瑍看到庚泽眼中浮起被骗的愤怒和痛苦,他那张冰雕雪砌的面孔仿佛顷刻间便被这句话击碎了。
庚泽此番必定会受罚,心中还惦念着谢溦,裴瑍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到庚泽颤抖的声音:“帝君,帝君救救她吧,她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仿若五雷轰顶,裴瑍转头紧紧地盯着庚泽:“你说什么?”
庚泽面色迷茫,道:“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淳于献要生食人心。旱神不老不死,却也一生不得有孕。淳于献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到底做了多少孽?
裴瑍冷声道:“回钟山去,在天君未赐下对你的惩罚之前一步都不许出来!”
庚泽沉默着回了钟山,裴瑍便立即下界去峄城。
茅屋外,翊圣真君已经带着武将们制住了淳于献。淳于献被天君的锁神链牢牢锁住,却依旧在挣扎。她此刻已经不像是神,反而像一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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