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也没有那么重要,手染太多血腥的南天竹,并没有很在意多些屠戮,也不在意多些孽债,若真有民间传言的‘阴曹地府’,那自己不过便是从十八层,到了十九层而已,无足挂齿。
阻挠自己的,只是父皇说话时的语调。
阴冷,桀骜,尽是上位者的威严,全然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仿佛自己只是个被俘之后顽抗的敌军将领,或是欺君罔上被揭穿的卑贱臣子,父皇巴不得用最严酷的腔调和手段,阻住自己的所有申辩。
所以,若是自己当真易容混入大军,护在父皇左右,或只是当个普通小兵远远随行,自己可以想象,待到父皇回宫知道此事,会发多大的脾气,会对自己多失望透顶。
前些日子里自己知道父皇要离开京师的事情,便已经让父皇对自己生疑,若是再承担更多的,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事情,若是让父皇查出自己是个鲜血浸染的杀手……
逝水的指尖已经嵌入掌心,不甚锋利的指甲划着血痕,带着半月牙形的印记烙在白皙的手上,逝水再摊开手来看,深深浅浅扎眼万分,却没知觉一丝痛楚。
当初是师傅教授自己武学,方才能够暗中看父皇的作息,如今却因为武学,再难与父皇相处无隙,但凡牵扯到墨雨和罗网的事情就束手束脚。
福兮,祸兮……
第三十七章借花献佛
万竹困惑,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困惑。
以往从来不主动搭话的大皇子殿下,以往来来去去就荔香宫,御花园这么几个地方的大皇子殿下,以往,从来不关心朝政要事的大皇子殿下,这几个月竟然开始对自己,和颜悦色地打听起某些事儿来了。
比如说,宫人之间是否在谈论,羊谷传来的紧急军情,或是朝堂上可有乱臣作祟,甚至是古妃娘娘身体可还好,之类之类的。
问了还不算,还几次想要身体力行去牵凤宫转悠转悠,似乎想和古妃娘娘熟络起来。
难道是大殿下看着现在娘娘垂帘听政了,想要和娘娘打好关系吗?
但是殿下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啊,再说了,以往也没见殿下对皇上这么热情过的。
思前想后了很久,万竹都闹不清,索性便不想了,只是逝水没这么轻易地便放过了她去,也可着她低头浇浇逝水随性种植的花花草草的时候,逝水便在房门前唤了一声:“万竹,今儿去牵凤宫给娘娘请安了吗?”
“回殿下,已经请了。”
万竹继续浇着花,这几个月来万竹已经与逝水混得挺熟,知道逝水还是个温厚不挑剔的主儿,也不喜欢她毕恭毕敬的欠身一问一答,便开始放宽了心神,尤其是尽欢帝走后,万竹老是替逝水跑东跑西打听情况,渐渐的也开始疏离了规矩,只是闲散答言。
“那东西送了吗?”
逝水指的‘东西’是一套别致的白瓷杯碗,一个套一个,从小到大排列了九个,放在一块儿便是一幅清浅的水墨画儿了,可谓构思奇巧,鬼斧神工,虽说是泡茶用的,却更像是观赏品。
尽欢帝出征羊谷之前,怕逝水闲得慌,便私下里命令禄全时不时地搜罗民间,或是小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不着痕迹地由万竹偷偷呈给逝水,逝水倒是从未怀疑,还当是万竹有心,只是每回接过了把玩一阵子,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后来想与古妃搞好关系,也好将来去探听情况,便让万竹隔三岔五带着玩意儿去牵凤宫送礼,这套瓷杯便也算是‘借花献佛’的其中之一了。
“送了送了。”
“娘娘还喜欢么?”
“娘娘欢喜得紧,哎呀殿下为什么老是把奴婢呈上来的东西送去牵凤宫呢,难道是不喜欢奴婢选的小玩意儿吗?”
万竹放下手中的水壶,扭身看着逝水,微不可查地扁了扁嘴。
殿下可也好,把皇上特特地吩咐了搜罗来的小东西,一一的给送了出去,若那些玩意儿真是自己选的,自己倒也不介意,但是那些东西是皇上下命令选的啊,也可以算是皇上的心意啊,殿下就这么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转手就丢给了古妃娘娘,连自己都替皇上心酸呢。
那些个巧夺天工的砚台,古琴,玉佩,小香炉之类之类的,还有刚刚送去的那套瓷杯,个顶个的都是让人见了就欢喜的东西,古妃娘娘是爱不释手了,为什么殿下一点都不珍惜呢?
“万竹怎么会这么想?”逝水听着万竹言语里似乎有些责备的意思,便疑惑地问了一句。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看着殿下把东西一个不剩的都送了,而且从来都没有不舍得的意思,就觉着是殿下不喜欢了。”
“万竹多想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们,怕长期放在殿里,暴殄天物的反而可惜了,古妃娘娘是精细人,倒不如送了去。”
“殿下放在屋子里,哪里就是什么‘暴殄天物’了。”
万竹嘟嘟哝哝,等到皇上得胜归朝了,见大殿下房里什么都没有添置,再问自己,却得知那些搜罗的小玩意儿被殿下一股脑儿,全送去了古妃娘娘的牵凤宫,不知会不会伤心呢。
自己可是从来没听哪个殿上的宫人说过,皇上对谁如此上心的。
“万竹不必管了,本皇子的事儿,本皇子自己清楚,若是万竹不舍得了,往后不要再像本皇子献什么东西了便是。”
逝水终于有些不耐,板起脸来走到万竹近前,摆明了一副不想纠结于此了的表情。
万竹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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