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孤灯只影。
秦堪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秦家老宅里,手里把玩着一堆枣子和铜钱,正在思考人生。
虎妞是个好孩子,她纯真,善良,而且既不懒也不笨……
可惜这孩子还是严重低估了大人的世界,大人的世界很无耻,特别是某个穿越青年的世界,绝对比她想象的更无耻……
是的,秦堪后来又把送虎妞的枣子和铜钱抢回来了……
曾经的都市小白领比任何人都明白,既然落入穷困的境地,就必须开源节流。
如何开源他还没想出具体的办法,但在节流方面他至少可以做到不该花的钱绝不能花,扔一把铜钱让孩子当时乐呵乐呵就可以了,怎么可能真的送她?不劳而获的东西要还的。
昏暗的油灯下,秦堪的手指关节在破旧的八仙桌上无意识的敲击着,他的眉毛拧得紧紧的,眉宇间透出一股淡淡的愁意。
刚才把手里的铜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二十八文钱,不论数多少遍还是这个数。
父母双亡,无兄无弟,孑然一身,只有一套乡间老旧的二进宅子,三亩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水田,以及眼前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如同接受阅兵似的二十八文钱。
这便是秦堪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所有财产。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秦堪的父母在他十四岁时双双亡故,亡故以前显然没来得及给他定一门亲事,以至于现在的秦堪年已十九,还是光棍一条。
孑然一身,这便是秦堪目前的现状。
十九岁的读书人,以前甚至还有着功名在身,这样的光棍在十里八乡简直比金龟婿更稀罕,哪怕是现在的秦庄,觊觎垂涎他美色的未婚姑娘亦不是个小数目,幸好以前的他埋首醉心于学业,倒是避免了被那些狂蜂浪蝶糟蹋的厄运。
当然,从主观上来说,秦堪不介意被她们糟蹋。
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已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生存。
众所周知,钱这个东西,在任何朝代都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偏偏他秦堪很缺少。
所以,穿越青年秦堪现在需要钱,迫切需要!
明朝弘治年,是不是可以搞一下发明创造?飞机大炮蒸汽机什么的可能有点儿离谱,但是牙刷胸罩卫生巾之类的应该没问题吧……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窝在这么个小村庄里,无论多大的能力也无法展示,秦堪有很多赚钱的点子,可要他赚这些穷苦村民们的钱,说真的,秦相公没这个兴趣,不是善良,而是赚头太少,当然,抢虎妞的钱则毫无压力,那本就是他的钱。
男人,终归还是要走出去的。
大明弘治十七年,如今的天下是怎样一个天下?
位处一隅而不见全貌,秦堪不甘心。
人生,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舞台在等着他闪亮登场,不是在这个江南村郭中庸碌等死,他要做的,是迈开两脚,轻悄且安静的走出去。
正门外的柴扉传来令人倒牙的吱呀声。
秦堪打开门,屋外朦胧的月色下,一张老迈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秦堪认识这张老迈的脸。
他是秦庄的现任统治者,秦氏族人的族长。
不能小看古代宗族的影响力,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落后年代里,一个村子的族长身兼着村长,派出所所长,法院院长,农会会长以及妇联主席等等一系列的职务。
事实上,大明的安定秩序之基础,便是宗族和乡绅了。
村民邻里间小到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大到伤人抢劫公公扒灰小叔子通奸嫂子等等一切治安事件刑事案件,县里的衙门是没时间也不屑管的,一般都由当地的宗族族长处置了,而且量刑标准很随意,是砍手剁足还是轻描淡写骂几句,只看当时族长心情的好坏。
真是一个人性化的时代,当然,主要看族长的人性。
秦庄的族长当然也姓秦,具体叫什么名字秦堪不知道,初来乍到,他只见过秦族长一两次,每次匆忙打过招呼后便逃命般跑掉,生怕被秦族长发现前任秀才其实鬼上身了。
对掌握着一村生杀予夺大权的族长,秦堪还是很尊敬的,至少在这个小乡村里,他确实是个狠角色。
对狠角色必须要尊敬。
黯淡的月色下,秦堪微微一楞,接着朝秦族长施了一个有模有样的长揖:“族叔有礼了。”
秦老汉眯起了眼睛,如同被泡在澡盆子里一般,神情非常的舒坦。
他很享受读书人给他施的礼,这让他觉得倍儿有面子,无形之中提高了自己的阶级档次。
而且这种长揖礼,也只有读书人才施得这般行云流水,赏心悦目,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顶多只是随意而马虎的一拱手,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咳了两声,秦老汉慢条斯理道:“贤侄身子可好了些?”
“族叔挂怀,堪感激不尽,身子已好多了。”秦堪的神情比给祖宗上坟更恭敬。
秦老汉很享受被读书人恭敬的感觉,他眯着眼睛颇有威严的嗯了一声,缓缓道:“老汉我看着你长大,你自小读书是极厉害的,老汉做梦也想不到咱们秦氏宗族的子弟当中居然能出一位秀才公,委实百年不遇啊……”
秦堪咧咧嘴。
这话说得真没水平,百年不遇……是形容洪水吧?
秦老汉接着喟叹道:“可惜呀,读书虽厉害,终究犯了糊涂,昨日上吊差点要了你的命……”
秦堪只好唯唯点头。
他其实很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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