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衔说不出话来了,路程和南方也跟着默然,倒是吕洺开口问了一句:“那你到底会不会再自杀?”
顾修齐勉强笑了笑,隐约露出几分超然:“我觉得不会。”
路衔看得胆战心惊,不由深切同情起吕洺来,临别时握了他的手晃了半天,连连许诺有事尽管找他。吕洺被顾修齐这一个多星期来的反复无常、寻死觅活搅得眼眶都凹进去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一片愁云惨雾地把他们一直送到车门里,这才挥手道别。
当路衔这辆车开出上海中心城区时,吕洺已经风尘仆仆赶到了另一处地方,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看到床边倚着个大活人才堪堪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也出什么事了呢。”
“你的意思是,修齐出什么事了?”罗祈衡被一地酒瓶所包围,细看还有几个奇怪的药品包装袋,吕洺根本不想去追究那都是些什么。
“是你自己推开他的,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吕洺环顾四周,最后只能坐在床沿上:“反正没死,还喘着气,今天路程他哥过来把他们都弄回去了。”
罗祈衡惨然一笑,捏着个细颈的酒瓶在手里转着:“那就好。只要不死,那就比跟我混在一起好。”
吕洺真的很想说“未必”,但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毫无用处了。过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换了个话题:“那个不要脸的汪什么,这几天没找你麻烦吧。”
罗祈衡骤然爆发,把瓶子往墙角狠狠一掷,炸得吕洺一身的酒水:“别跟我提他!他不来找我,难道我还去找他?!”
吕洺连日辛劳,神经早就绷成了细细的一条,一触即发,当即也火了:“你他妈对我发什么神经啊!我到底欠你们什么了,刚把顾修齐送走,好心来看你你还这样!”
沉寂,还是沉寂。
最后罗祈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倒了杯凉水塞给吕洺,全当道歉:“……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如果能再演戏的话,一定能把苦情戏演得很好。真的,我以前想都没想过,跟人分手能难成这样。”
吕洺顾不上生气,难以置信地盯紧他:“什么叫‘如果你能再演戏’?难道你……”
罗祈衡还是那个一滩烂泥的状态,眼睛里却闪过一道陌生的、阴狠的光芒:“对,只要他再拿顾修齐威胁我,别说不做这一行了,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你既然为了护着顾修齐都分了手了,何必呢。”
罗祈衡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洒然笑道:“我想过了,他无非还有两件事能威胁我。第一,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绝了我以后接戏的可能性,这个我已经无所谓了;第二,他还准备再去找顾修齐的麻烦。那我就不用顾忌了,做鱼死网破的打算就是了。归根结底,我算什么,我想姓汪的还不至于赔上现有的一切来整我。”
吕洺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活该跟着这帮朋友操心的命,嘴里仍然只能急匆匆地追着问:“那你爸呢”
罗祈衡竟然笑起来了:“半小时前来的电话,说完全是苟延残喘了,就等我回去看上最后一眼,然后拔呼吸机了。吕洺,你说我是不是已经疯了……我现在是真心觉得,我爸死得太是时候了,我终于不用拿我自己去换钱治他了。”
“本来就是治不好的,你也别太为难自己。”吕洺深深地叹气,满眼怜悯地打量着他。
罗祈衡颓然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小小的租住房里连扇窗户都没有,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只有两个人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声声如刃。
对坐良久,罗祈衡连吕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除了跟顾修齐在一起这部分之外,罗祈衡的大学时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就像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小孔雀一样,他也不明白汪先生为什么会在浩如烟海的表演系学生里看中他,亲自找上他,和颜悦色地问他“愿不愿意有空常来陪陪我”。
那年汪先生四十还不到,却以潜规则和力捧新人这两条闻名京城,每年都能从他床上冉冉升起好几颗新星。最该死的是他男女通吃,前头跟一娇滴滴的姑娘还藕断丝连呢,莫名其妙又看准了罗祈衡,差点没把涉世不深的罗祈衡活活吓死。
他确实家境不好,确实生活不怎么阔绰,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把自己给卖了。正在罗祈衡义正辞严表示不可能,汪先生威逼利诱争取机会的关键时期,罗祈衡的父亲居然病了,而且以常人不能理解的速度憔悴下去,直接就下病危通知书了。
这当然不是汪先生做的手脚,能入他眼的男生年年有,不至于要为了这一个去做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他的道德感也就这么一丁点儿,很快就抓住罗家缺钱治病的事实,开始强迫罗祈衡做他的小情人。与此同时,顾修齐也跟罗祈衡正式形成了异地恋的格局,汪先生顺便在威胁他的价码里加上了“顾修齐的人身安全”,因而最终他还是得逞了。
机缘巧合,如果罗祈衡早知道他的禽类还有路家罩着,也就不至于万般无奈下忍受了好几年的屈辱生活,天天照镜子都唾弃里面那个mb。罗爸爸那个病是濒临尿毒症边缘的某种肾功能不全,全靠烧钱来维持生命,一时见了儿子往家拿那么多钱,难免要起疑心。于是继母就支支吾吾地问了,罗祈衡闷不吭声在父亲床边辞了行,从此回到那座城市也只去找顾修齐,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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