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几乎没有防空力量,日军飞机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甚至有时会提前一天预报说是有多少多少架飞机明日会来轰炸,结果还真言而有信地按时到了,连飞机数量都不多不少。
一个普通的早上,我醒的很早,身边林熙明还在熟睡,呼出的气轻轻拂动着棉被露出的线头。睡梦之中这人的眼角带着些许的皱纹,我伸出手悬空着描着那一线线的纹路,心中突然就柔软下来,像是儿时揉过的宠物兔的软毛。这个人,向来是怕我累着饿着渴着病着的,最怕的是我不告而别,最最怕的是他留我一人。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那会是无水之鱼、无光之木、无翼之鸟,我一生里的每一个片段、所有的回忆,都有着他。
我食指向下轻点在他的眼角,望能与他携手至雪色满头。
他睡得很浅,迷迷瞪瞪地感觉到一只如同苍蝇般恼人的手在骚扰着他,便一把抓住我的手,塞进了睡衣下,按在温暖的肚子上。
天气还有些凉,我体质不好,不着外衣地这样胡闹,手已是有些许冰凉。
我敛着眼感受着缓缓回暖的手,突然地不想起床了,便又缩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趴玩了一天 回来挺晚了 码到现在撑不住了_(g;)_
有点少
不过很甜
过生日就要甜甜的quq
第11章 第十一章
【十六】
这一觉补得很是沉,我睡得竟比平日的夜里更为舒心。再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是斜照到床头,林熙明柔和着眼看着我,眼底盈着一股子笑意。
“我还说,你再不醒就捏你鼻子了。”他调笑着说道。
我这才发现是我揽着他的腰不放,旋即故作轻佻地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呀”,我挑起他的下巴,轻轻朝着他脸吹了口气,“从此君王不早朝~”
“是是是,我是汉王你是杨家小女”,他顺着我挑起他下巴的手蹭了蹭我的手心,“起来吧我的贵妃。”
我笑着穿上衣服,又被林熙明套上个羊毛围巾,我有点惊诧于这件新添的围巾,在这个地方而今的物质条件,也不知林熙明哪来的钱添置这么一个物什。
我问了他,他说是向他一个富家学生那买来的羊毛线,自己抽时间织的,我紧了紧手中羊毛,柔软而又温暖,眼眶突然有些犯热,掩饰般地说道,“我是说这线怎么没那么紧实。”
他却连忙解释道,是因为线不够,只好用了这种方法织。可我哪里是在责怪他这个,只是心中突然的千言万语难以言说罢了。
“你的气管不好”,他低着眼为我理好围巾,轻柔细心地把喉咙遮得严实,“这儿的冬天又颇为湿冷,有个围巾,也可以挡些风。”
我在他眉心吻了一下。
今日我没有早课,索性跟了林熙明去旁听一下他的化学课。相较于我更喜欢的长褂,林熙明似乎更喜欢欧洲正装样式的衣服,只是逃难之后工资仅仅维持生活,身上穿着的还是他回国之后的几件。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儿时的时光,常家虽不是特别显赫的名门望族,却也还是可以不愁吃喝,甚至还有算得上是可以挥霍的家底。我回想起那场灭门的大火,蓦得嗤笑一声,转了转笔。
珠宝首饰不翼而飞。
啧啧,这都能被烧没?
虽说我大哥长我几岁,但当时他那心智真真是不敢恭维。
林熙明站在教室最前方手执粉笔讲着我听不大懂的结构与化学键,体态修长地倚着讲台,面无表情地画了小半个黑板的化学结构示意图。我完美地当了一回不求上进的不听讲学生,坐在最后一排拿着笔,心却到了八极万仞之外。
十六岁那年学校放假回家的时候,我曾今见过我大哥疯狂迷恋的那个女人。大哥曾经为了她和父亲大吵一架,我当时坐在一边听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默默不言地坐在一边喝茶。
那个女人叫做芳青,一听便是艺名,之前偶有见过她挽着大哥的肩膀在路上走着。芳青长了一副弱柳扶风地模样,小脸本就没什么血色,敷上珍珠粉之后更是白得令人有些害怕,但是她真的很好看,是完全不同于张扬美艳的漂亮。面容柔和,眉眼温软,皮肤白皙,像是是江南水乡能温养出来的美人。
大哥曾经说什么都要把她娶回家作正房,我们家仍就算是守旧的家风,怎么可能让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作嫡长子的正房妻子?争吵数次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大哥开始长期地夜不归宿,我在外求学,这些事也只是听偶有回家的林熙明与我说起。
很是不巧的,十六岁那年放寒假的时候,我有见到过芳青,没有抹那些白得可怕的粉和艳丽的胭脂,眼角收的锋锐,才发现她的五官竟是攻击性十足的样子。她穿着一身日本军装,在租界里和另外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坐在法国人开的餐厅之中,坐姿优雅端庄,半点烟花女子的轻浮都无,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上层建筑的从容。
我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只是眉眼间的神采和下意识地小动作没有办法改变,才在震惊之中确定了这是芳青。
我回去便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再三向我确认之后让我不要在这事上操心,我也就没有多管,第二天便乘火车返回了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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