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今生已无机会与师尊同游此地,更不用说得他两句夸奖,未曾想,所有美梦竟在今日成了现实……
谢衣心潮起伏,越发细致地向沈夜解说各项建设,从机关布置、通道开凿,到法阵埋藏,破解方法……
出地下时,天已黑了,二人此刻正立身东北那一刃高崖之上,遥对着山下村社中点点灯火,身倚云瀑如海,夜风透骨清寒。
谢衣走上前去,也不知启动什么机关,只见静默的房舍似乎突然活过来,灯火次第亮起,垂手侍立的偃甲人迎上前,躬身行礼,仿佛忠良仆役欢迎远归的主人。
谢衣将车驾交予它们处置,自己和沈夜一起步入院中。
灯火摇摇,花影寂寂,运转精良的结界无声张开,呼啸夜风随之变得温柔,在这一方天地里,深秋夜色退去肃杀冷意,沉淀下静谧与醇厚。
谢衣站在门前,看偃甲人们进进出出地洒扫、搬运,沈夜则负手立在院边,朝山下眺望。
这般热闹,这般温润,心头忽然有种归家的心情,酸涩绵软,甜润悠长,他竟不知世上有这样的滋味儿,浓浓地流转在心里,漫涌上眉梢,然后从自己身上跳出去,跳到谢衣那里,同他的心汇合到一处……
“师尊看什么?”
方想到此处,谢衣已走至他身边,同他并肩看着山下闪烁的灯火,仿佛群星降落,闪耀在两人眼底。
“随便看看。”沈夜默然,片刻又道:“你这里……很好。”
“师尊若喜欢的话,我们可长住于此,当年我也曾在这边住过许多年的。”
谢衣始终顺着他,沈夜微微笑起来,摇头道:“这倒不必,你办完了这边的事,我们依旧回静水湖妥当。”
“师尊决定便是。”
“你的地方,怎能是我决定?”这段时间已几番听到谢衣类似的话,沈夜心头忽然一动,忍不住起了两分遐思,那压在灵魂深处多年的奢望,又隐隐跃动起来。
“……弟子此生皆奉于师尊,住在哪里,又有何要紧。”考虑片刻,谢衣压低声音,悄声回答。
“是么……”沈夜感觉心底那股暖意升腾而上,慢慢将两人合围到一起,不由伸手揽住谢衣,拉他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你……你这么说,倒是让为师不能平静了。”
“师尊……”谢衣一低头,脸颊便靠在了沈夜肩上,沉稳深邃的气息悠悠包裹住他,依旧少时那样安心,却又多了别的东西,更热烈,更浓醇,更缠绵,更刻骨……他慢慢伸出手,往沈夜腰上轻轻搂着,低声道:“不论再发生什么,我都同你一道,永不离弃。”
没有师尊,没有弟子,没有主人,没有属下,只有你我两心之间的平等与亲近。
被谢衣搂住的那一瞬间,沈夜有刹那僵硬,当他听到那句音量极低,语意却极坚定,且饱含深深情意的话语后,禁不住浑身一震,如同千锤百炼,万古不破的玄冰终于崩塌粉碎。他立刻也搂紧了谢衣,将他整个人都压进自己怀里。
“……茫茫浮世,终于有一人同我沈夜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好,好。”
风声隐隐,吹动梦中那一场桃花雨,仿佛又有漫天飞红落下,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寻觅的人已找到,并为自己停驻身畔。
是谢衣。
此生悠长,得一人足矣。
“谢衣,谢衣……”他搂紧怀中人,在谢衣耳边低声唤着。
“……师尊。”
我想对你说的,岂止千言万语?然此情此境,此时风月,已让千言万语融在了紧密相拥中。
忽然,沈夜一怔,抬起徒儿的脸,认真问道:“说起来,一直还不曾问你,如今你是喜欢我称你谢衣,抑或初七呢?”
他问得十分郑重,眉头轻蹙,神色严肃,细看去,双眸中似乎又藏了一丝不安,若非夜色深浓,谢衣还要看到他耳廓上微红。这男人显然是不习惯如此问话的。
疏于情感太久,身处孤寂与黑暗中太久,久到泯灭了所有希望,放弃了一切生机,跨越碧落黄泉,终见永夜初晗的一刻。而今春色始临,刹那间竟让他失了平日里的自如自傲,于极大快慰与满足中,又尝到了丝丝患得患失的滋味。
当真是赴死也容易,偏又有近情情怯,直令英雄折腰。
“这……这无甚要紧,你想怎样叫都好,我都认的。”谢衣闻言也是一怔,脸上渐渐红起来,低声道。
“不成,还是要问你的意思。”沈夜摇头。
“都好……”谢衣仍是那句话。
“……你啊,罢了,既说都好,那为师日后就凭心情招呼了,可不许不应。”
“自当如此……”谢衣声音渐低,头也再度埋到沈夜肩上。沈夜轻抚他头发,却不知若还像方才那般盯着徒儿看下去,问下去,谢衣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34章
默然片刻,谢衣从沈夜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犹带着些未退的轻红。他不说话,也不看沈夜,只转身盯着房门口,似乎在监督那些偃甲人们进进出出的布置安排。
看他这模样,沈夜知他面皮薄,方才也不知是如何豁了出去,才敢搂着自己说那番话,因此默默放开他,心里却另生出几分窃喜:若谢衣惯于风月,长袖善舞,此刻怕是要换自己尴尬了。
身为流月城大祭司,沈夜本就繁忙,而城中局势日渐危急,大小事务接踵不断,许多甚至需要他亲力亲为。常年忙于算计与倾轧的他,除开少年时代对沧溟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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