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而在这喧腾的皎洁之下,似乎又隐隐透出一层黑气来,蕴含着足以与神魔抗衡的毁灭之力。
大祭司突然感到不寒而栗,忍不住后退一步,但只在刹那间,这位仙人又恢复了温雅柔和的气质,再度开口道:“我一届小仙,也无法为故友做些什么,当日眼睁睁看他来——浑身结界封锁,满脸冷漠死寂,浑不似他惯常翩然高雅的模样。我想同他再说两句话,却有仙将看守,不可近身,连他自己也不曾朝旁人多看一眼,直接走到矩木旁边,坐下奏琴。音色袅袅,徘徊回旋,接着直入天际,那琴音与人皇神力相融,整个流月城似乎突然镀上了一层蒙昧的红光……”
琴……大祭司心头一跳,隐隐猜到这位仙人所言为谁。那的确属于流月城中的禁忌,如今这万般辛苦,生灵涂炭,可说都有那人的罪孽在其中。以至于在大祭司心里,难免有些先入为主的将那名字的主人看做了罪人,带上了三分怨气。
仙人似乎不知他所想,也可能他早已看出来了,只是不在意,继续说道:“故友一曲完毕,默然起身,随仙将离去,我同几位昔年知交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茫茫然也不知该去往何方,只希望他们能晚一些离去,让我们再看他两眼。毕竟,对他的处罚早已决定,此刻一去……”
大祭司垂首不语,直觉心跳如鼓。
仙人长叹一声,皱眉道:“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这样深重的责罚,当真该他一人承受么?”
“这……”大祭司已笃定他口中所言为谁,出于职责所在,忍不住为神意辩驳道:“毕竟是他失责在先,才导致不周山天柱倾颓,万民受亘古未有之灾劫。”
仙人闻言静默,片刻后,点头道:“嗯,你说得对,他确有失职。当日眼睁睁看他来,又眼睁睁看他走,夹在满身甲胄,手持神兵的仙将当中,看上去完全似个文雅书生……我随在他们身后走过整个流月城,看他将琴音导入这座神裔之城的每一处,暗暗盼他走得慢些,再慢些,只要他出了这座城,立刻便会行刑——往流月城中加持矩木,为炼制五色石提供助力,也是他生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仙人声音低柔,语音沉肃中隐带凄婉,被月光温柔拂过,静默深夜里听着如歌如泣,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头发颤,神思荡漾。
“……他们绕城一周,最后来到城中西北角,也就是我此刻所站的位置,准备离开。这时,长琴……”不经意间,他让那个禁忌的名字溢出了唇边,却恍然不觉,只叹道:“长琴对仙将说:我有一个小小要求,行刑前,可否让我再去看一眼瑶山?听他这话,我只觉浑身一震,心中霎时又酸又苦,看身周其他友人,也都带着哀容。吾等身为上仙,分明早已太上忘情,那一刻却如凡人般任由百般滋味流过心头。”
大祭司默立在旁,悄然聆听,不知该如何接过这沉甸甸的讲述。他已明白,眼前这位仙人或许只是在独立中宵时,偶然兴之所至同自己倾诉一番,并不为寻求自己的赞同或规劝。
“长琴这要求应当不为过,他那样热爱和眷恋着瑶山风物,别离之前再看一眼亦在情理之中。然而天威盖世,仙将无法满足他的小小要求,当中一位仙将似与他有交情,并未斥责,只低声道上神谕令已下,还请莫要为难。于是长琴点点头,道声也对,便不再说话了。”
讲到这里,仙人抬头望向明月,长叹一声,又似自言自语道:临去前,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片语不发,只微微一笑,恍若昔日大家饮酒奏乐,谈fǎ_lùn道般泰然;而他此去仿佛也不为受天罚,只不过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暂别……
说罢,仙人陷入沉默,大祭司亦无话可说。月亮在他们头顶移动,冰冷银光遍照流月,让神州西北这座悬空而立的孤城,恍惚天空中另一轮晶莹皎洁的明珠,残红凄清。
半晌,这位仙人朝大祭司道:“一时多言,还望海涵,夜已深沉,大祭司明日想必也有事务,还是请回吧,不用陪我耽搁。”
“并未有耽搁。”大祭司感觉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沉重,眼中这位仙人虽俊美翩然,悠远平和,却予人苍凉之感,恍惚无边的夜色。
“上仙若有话想同鄙人倾诉,在下愿洗耳恭听,今夜所言仅止于今夜,绝不宣之六耳,还请上仙放心。”
“呵,大祭司当真缜密。不过若要讲给别人知晓,倒也无妨,反正我不日便将离开,此生怕再无机会踏足流月城,至于天界……”
他摇摇头,微笑不语,神色中隐有一丝鄙夷之色。
听闻此语,大祭司忍不住追问发生何事,为何上仙要离开流月城?如今修补天柱一事进展顺利,胜利在望,此时离去未免太过可惜。
“呵,我倒也想亲眼见着大功告成之日,可惜时不我待,留不得了。”他叹息一声,直视大祭司双眼,问道:“若大祭司的友人遭遇过分苛责的天罚,大祭司可愿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这……”知他所言乃太子长琴,大祭司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虽已隐约觉得责罚可能过重,但那毕竟是整个三界公认的罪人。
第52章
仙人也不迫他必须回应,了然一笑,低头道:“当日观长琴于此城中奏乐的友人们,虽心中有悲有憾,之后却纷纷选择了做没嘴的葫芦,唯我这愚钝顽冥之辈,见不得那些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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