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令诚刚刚离开天子所在的便殿,就有内侍赶上来献殷勤。他在天子身边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高力士,但因为有军功在身,也是颇具影响力的,不知有多少求上进的内侍宦官,想巴结还来不及呢。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他很是享受,可惜这种感觉没能持续下去,几个正打算套近乎巴结的内侍又呼呼啦啦涌向了另一个方向。边令诚眯眼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宦官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随从,人虽然瞅着谦和的很,但排场上却已经与他不遑多让了。
边令诚的眉毛突突跳了两下,此人他当然认得,一个月以前还是个小黄门,而今已经是天子身边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论大小事,天子都交代此人去办理。
也是高力士年岁渐高,否则又能让这种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入了天子之眼?
妒忌之火在边令诚的胸腹间熊熊燃烧,恨不得一口将此人咬死,眼看着是避不开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和他打个招呼。
这个让边令诚妒忌至极的人正是天子李隆基新近提拔的内侍宦官张辅臣。
张辅臣见了边令诚以后,仍旧按照以往的礼数,做足了谦卑的姿态。边令诚这才稍稍气顺了一些,又见他行色匆匆,便随口问道:“何事像火烧了屁股一般?”
“将军有所不知,宫外陆续有贵戚宗室要求面圣。”张辅臣两手一摊,叹了口气。
“普通宗室贵戚无召见不得入宫,挡回去也就是了,何必惊扰了圣人?”边令诚满口的不屑,在他看来,这个张辅臣也是胆子小的可以,如果每个人逾制求见都要天子亲自定夺,还不得把天子累死?
“将军言之有理,但今日事涉巡防治安与米价波动,宗室们产业受了波及,子弟都被捉进了京兆府,还是要请圣人裁夺的。”
边令诚点点头:“也是!”
听说这些宗室贵戚闹事乃是因为秦晋,边令诚心中乐开了花,闹吧,闹的越大越好,看此人如何收场。
张辅臣被一众内侍们簇拥着,众星捧月般的往天子便殿而去。边令诚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忍不住阵阵泛酸,然则一想到秦晋有可能倒霉,心里立时就平衡了不少。此人他“死而复生”以后,他此前编排的一切谎言,就连累朝廷的一系列举措成了笑柄,天子虽然嘴上不说,可在心里已经产生了不满,态度也大不如前。
如此种种,边令诚怎么可能不恨秦晋?
“干爹,崔安国捎信出来,希望能送几个女人进去快活快活!”
边令诚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小内侍,是他收的干儿子,见人都散去,左右没了闲杂人,便禀报机密消息。
边令诚大怒,“宫中耳杂,何事不能等出了宫再说?”他在皇城边有天子钦赐的宅邸,平日里都是回到宅子里过夜,干儿子的鲁莽,正好又撞倒了枪口上,是以劈头盖脸一顿叱骂。
小内侍挨了骂就赶紧闭上嘴巴,连连低头认错,被骂的次数多了,反倒逆来顺受习惯了。边令诚发泄一阵,觉得堵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消散了不少,又低声道:“姓崔的得寸进尺,某能保他家人安然出京,已经仁至义尽。告诉他,若再有非分之想,就提前让他见阎王!”
边令诚的话杀气腾腾,小内侍虽然见惯了干爹发怒,却甚少见他如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应了一声后,低着头一溜烟的便离开了大明宫。
心情稍有平复后,边令诚觉得今日还是有收获的,只要挑拨的秦晋惹上杨国忠,自有那位杨相公火中取栗,他只须在后面安静的看着好戏便是。
……
李隆基明告张辅臣,将所有求见的贵戚宗室全部撵走,若有抗命者,一律交由羽林卫处置。见张辅臣犹豫着还不告退,这位老迈天子语气中已经带出了明显的不满。
“还不快去!”
面对天子的催促,张辅臣壮着胆子重新跪下,声音颤抖的谏言道:
“圣人恕罪,奴婢,奴婢……”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张辅臣的话还没说,就已经结巴的不成句子。李隆基便不耐烦的将他打断,“你一定在想,朕老糊涂了,不顾他们闹出乱子,是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天子所言正是张辅臣所担心的,这些宗室在长安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闹将起来,势必将使长安人心不稳,在他看来自然要以安抚为主。可万万想不到,天子竟明知如此,态度还如此强硬。
“不敢?”
李隆基抖着颌下山羊胡,居然闷笑了一声。
“朕不能见他们!朕让秦晋整顿长安治安,正到了关键时刻,若见了外面那些人,风言风语一出,此事就得功亏一篑,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李隆基语重心长,以干枯的右手拍着身下软榻。
张辅臣心下羞愧,心道原来不是天子糊涂了,而是自己见识浅陋。不过天子的态度却罕见的温和,像这等耐心的解释,就算对高力士也是不多见的。
便殿上静的掉下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李隆基满意的看着张辅臣,此人能够冒险谏言,并非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唯唯诺诺,说明他不但忠义为先,而且还是个颇有胆识的人。
李隆基毕竟不是昏庸无能之辈,虽然年逾古稀,精力不济,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是以对这个新近进入视线的小宦官越发满意看重。
张辅臣刚要退下,李隆基却又将他唤住。
“慢着!去内府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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