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身,见屋内沉暗。窗帘后面透着灰冷的色调,不免心中了然。
下床,走到窗前,刷地扯开帘子,外面白光刺眼,已是皑皑一片。果然,夜里下雪了,还是场大雪。
“嘴倒是挺灵!”
褚青挠挠头,掩下惊喜,迅速的刷牙洗脸。
十分钟后。待他出门时,那大院里人来人往,满目。
“快点!快点!自己找车,不要乱!”
“司机呢?先别吃饭了,赶紧去草原!马上雇人清雪!”
“那驾驶员联系了没有,现在能不能飞?打不通接着打!”
“哎哎,怎么回事?”
他随手拽住一位奔跑的哥们,那人应道:“导演改计划了,要航拍!”
说完。自己溜溜的继续往外跑。褚青则打了个呵欠,心中放松,既然是航拍,就暂时没自己的事儿了。
很快。大队人马整装出发,看那阵仗,估计想在雪中来段大全景。
他汇合了周逊,先吃过早餐。又磨叽了一会,才乘车前往草原。等赶到片场,见那飞机特潇洒的正在天空划圈。身似流风,似有穿云之翼。
不多时,滑翔机落地。
张离仍是一副快冻死的模样,哆哆嗦嗦递过机器,那俩人也跟着凑趣。就见镜头中,模糊的地平线,直直的公路,一辆车在雪中错过羊群,孤单的驶向远方。
“哎哟,这回真不错!”
冯晓刚瞧着非常满意,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辛苦!”
张离的脸色发紫,讲话很费劲,只啪地竖了个大拇指。
“哎,青子,小逊,你俩的戏改一改!”
他又转向二人,道:“车里的那段戏挪到上午拍,有问题么?”
“没有!”
“没有!”
“那好,赶紧去化妆,趁雪还没停我们把它拍完。”
随即,褚青和周逊便跑到帐篷里,任由化妆师捯饬,顺便换好了戏服。造型师本想给他戴顶毛线帽子,但试了试觉着齁傻,只得放弃。
约莫一个小时后,大雪稍缓,风也渐歇。
那辆宝马车停在路边,冯晓刚正给男女主角讲戏,道:“我对你们没别的要求,愿意怎么演怎么演,唯独一点,把昨天的状态给我放出来。”
“……”
周逊顿了顿,忽道:“导演,我一会想下去。”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对方却懂了,没立刻答复,反而看向褚青,问:“青子,怎么样?”
“ok。”他点点头。
“好,准备开拍!”
冯晓刚一溜烟的闪人,跑到监视器后边,同时布置其他机位。
趁着调试功夫,在剧组一直没啥存在感的监制陈国福,冷不丁凑了过来,担忧道:“这样可以么,我觉得是浪费胶片啊,你还是提些具体的要求比较好。”
“先试试吧,我感觉他们挺靠谱的。”
冯导看着那俩人上车,张离也扛着机器坐进副驾驶位,忽半开玩笑的道:“反正人家都这么说。”
……
王薄和王丽的关系很复杂,找不出单纯的某个词,或者某条线,能将他们拴在一起。
两个贼,到处行骗偷盗,合作多年,默契无间。他们首先是搭档,其次才是伴侣,而这份感情中,又没有那么纯粹的爱,参杂着太多外物。
相互依靠,相互信赖,相互威胁,因为知道对方的全部案底。所以,这是一种比爱情更紧密的关系,同生共死。
王薄的性子,更适合于江湖。比如他经常说的那句话,自己就是个过路鬼,生无名,死无穴,六亲不认。
如果他独自活着,那肯定是一匹狡诈、狠辣又懂得退避的孤狼。但他偏偏有了牵绊,就是王丽。
王丽表面偏柔,其实心中刚强。她爱,并且畏惧这个男人,以至于非常非常的矛盾,想远离做贼的生活,又不知如何开始。
直到发现怀孕,才明确了目标,可她不告诉王薄,本能的厌恶、鄙视俩人的身份与过往。
“咝!”
褚青关上车门,冻得吸了一口气,缓了两秒钟,随手摸出一根烟点上。
周公子蜷在后座,缩成了一小团,眼睛紧闭,用一种微微颤抖的声音道:“这真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把车卖了就别干了。”
他面无表情,那撇小胡子让这个人看起来既刻板又严肃,可一开口,喉咙里的冷意似包裹了轻淡的烟雾,转瞬成冰。
“我看你是高原反应,说特么胡话!”
“砰!”
她瞬间睁眼,使劲踹了脚椅背,力道之大,让对方不由一震。
“我想下去走走。”
周公子缓缓起身,似按下去的八棱冰晶,倔强的从水底浮起,阳光一照,透明而苍白。
“别胡闹,外面在下雪!”他低声阻止。
她却毫不理会,自顾自的打开门。
“呼!”
褚青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无奈,又吐出一口烟,跟着下车。
张离也连忙跳了下去,并迅速的让过位置,因为在他后面的不同角度,足足有三个镜头在跟拍。
画面立时转到外景,俩人脚下是浅灰色的公路,往远些,变成了深褐色的冻土,再往远,则是大片大片的草原。
草未泛青,枯黄而稀疏,此时被白雪覆盖,又混了地面的泥沙,天空的尘埃,人与羊群的痕迹,杂糅其中,拓了一弯弯的蔓延。
而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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