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明犹豫着,不知道给不该走上去问问情况。他的目光和贾新文的目光对上了。贾新文正在对“三大”导游谄笑,一张脸笑得核桃皮似的。猛接触到王梓明的目光,他那张笑脸忽然拉了下来,变脸之快,连川剧大师都自愧弗如。他很不屑地看了王梓明一眼,很响亮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头仰得没尿净似的,挺着干瘦的有点鸡胸的胸脯上了车。刚上车,看到前排坐着的关天浩,那腰马上就弯了下来。
王梓明也不是傻脑壳,意识到,这会即使自己上去问,也只会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人家的锅里又没下你的米,你去瞎掺和什么?再说自己现在在机关里,就像个没娘的孩子似的,还正处在叛逆期,谁招惹咬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避他如避瘟疫似的,自己又何必去招人烦?所以他只是略略地停了下脚步,就又昂首挺胸地向大厦的玻璃门走去。他不想让大家看出他的失落。
到了大厅,正看到办公室主任马占山风风火火地从电梯里窜出来,手里拿着关天浩的茶杯和皮包。图画在时,也没见谁帮她掂包拿茶杯,她都是自力更生;关天浩来了之后,架子大的很。每天早晨他的车到了单位门口,他坐着不动,等办公室主任马占山毕恭毕敬地弯着腰给他拉开车门,好像自己没长手似的。车门拉开后,还坐着不动,先把包递给马占山。马占山很荣幸地接了,提在手上,点头哈腰地朝关天浩笑,说关主任早。关天浩也不理他,慢条斯理地下了车。马占山等他在地上站稳,开步了,再用力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关上车门。这个关车门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有天早上风大,马占山关车门的时候没有考虑风的因素,还用平常的劲头,结果那力量就用过头了,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有点响,好像和谁赌气似的,又好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关天浩很懊恼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把个马占山后悔的呀,直想把自己的爪子剁下来喂狗。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哭丧着一张脸,肠子早就成青的了。晚上睡觉前还照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从那以后,他就潜心苦练关车门的技术。贾新文其貌不扬,但老婆厉害,是市物资公司的一个副经理,有辆北京现代。老婆应酬多,晚上回来的晚。以前,贾新文是绝对不会在楼下等着接她的,回家还要拌上几句嘴,嫌老婆回来的晚。自从关车门力度没掌握好挨了关天浩的一瞪后,贾新文每晚都在楼下接老婆,殷勤地为老婆拉开车门,在很有手感地把门关上。刚开始他老婆以为他是吃错药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练习关车门。逮住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骂他生来就是奴才命,狗屎糊不上墙,麻杆做不了粱。贾新文不生气,很高深地对老婆说,奴才也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啊。气得他老婆呸地一声把一口痰吐在了他脸上,以后死活也不让他替自己开车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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