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就奇了。{中文.
}”那师爷摇头晃脑出来:“大文衡异地提考本是有的。只提考一人,这就奇了怪了。”
二官差之中那个年轻的嘴快,道:“还有更奇的呢。”
众人纷纷露出好奇之色,他却又不肯说了。
沈本菁上前银弹开路,那老成者方才道:“是大宗师得了一本奇书,颇为赞赏,察访得知乃华亭县童生徐元佐所著,这才发牌提考。”
众人一片惊呼,再看站在人群中间的徐元佐,简直光芒四射,星君下凡一般。
“哦哦,原来如此。”徐元佐应了一声,知道这回要么是青云直上,要么是打回原形,难免有些紧张。
“为何是浙江的老爷提考?”有人低声问道,却被许多人都听在耳中,同样好奇。
徐元佐心中好笑:我这外来户都知道,你们这些本地人却这般无知么?
不过想想后世也有人分不清各种行政关系,大概也是常情。
那好为人师的师爷得了机会,当下解释道:“我南直隶并非一省之设,各府上面便是六部。既然没有三司,那么各道庶务该由谁办呢?自然是就近分配:太仓道、颍州道、徐州道,由山东带管;苏松道、漕储道、常镇道由浙江带管;庐凤道、徽宁道、池太道、淮扬道,由江西、湖广带管。”
众人这才了然,暗道:读书人的事,就是繁杂。
徐元佐并不担心这位大宗师跨越职权,他早就知道四月底宗师要到松江主持院试也就是道试。通过这次考试,才算是真正具备了入学资格。成了生员,才算是迈入了大明的士大夫阶级。
不过为何要急急忙忙将自己招到绍兴去考呢?
《幼学抄记》的威力虽大,但也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吧。
“既然大文衡如此看重,该当早日动身,前往绍兴。”沈老太爷出来一锤定音,言辞中颇为得意,显然是因为外孙给他增了光彩。
“我明日正好有船要去杭州。不妨就坐我家楼船吧。”有人毛遂自荐,显然是想沾染一些文气,也好结交沈家。
不过沈家也是走惯舟山一线的,去绍兴就更轻易了。海船只要绕过南汇角。沿着海岸线就能进入杭州湾,在曹娥江口换江船,直达绍兴。
沈老太爷道:“我自家外孙赴考,何须劳动诸位?我家楼船空的也有,明日便送他过去。”他又对徐元佐道:“小子要仔细用心。考得好了,也叫你母亲面上有光。至于仆从杂役,文房笔墨,你都不用担心,家里自有现成的。”
徐元佐朝外公行了一礼,道:“小子识之矣。”
那两个公差一听,知道自己也能搭船回去,又省了路费,心中一乐。
沈玉君再看徐元佐,心中暗道:本以为他会随那个不长进的姑父。谁知道竟然还有些出息,倒是小看他了。我该去跟姑妈说一声。
一念及此,沈玉君抽身去了后宅,大咧咧穿着男子装束就闯进了女眷之中。好在诸多女眷不是宗亲就是故旧,早知道沈家女郎好行男子装扮,也不以为怪。
正巧沈老太太问道:“外面何事嘈杂?听说来了官差?”
沈玉君便道:“正是浙江提学老爷要您外孙子去绍兴考试,说他写了一本奇书呢。”
徐母一乐:“原来那书竟然如此珍宝,连浙江的提学都被惊动了。”
女子多在闺中,不知外面之事,沈玉君现学现卖。将各道带管制度说了,道:“提学老爷本是要去松江府的,但是看了奇书,按耐不住。急急便将元佐弟弟唤了过去,想来期望必是极高。”
一众妇人立时开始恭维徐沈氏,又转而奉承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女准确地说只是嫌弃她是个女孩,并不算讨厌。如今这个庶女的儿子却颇有出息,小小年纪可以得到宗师青睐,日后哪怕中个举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再看众人奉承起来无边无际。听得她老怀大慰,竟然连带看庶女都顺眼了许多。
“你便在这儿多住几日,等外孙考试回来再一道走吧。”老太太一时高兴,出口挽留道。
徐沈氏的生母难产而亡,她从小将老太太视作母亲的,闻言更是欣喜,连道遵命。
沈玉君又自告奋勇明日亲自指挥大船,送弟弟去绍兴,断不至于有甚风险。
徐母不知道沈玉君并无实际操帆掌舵的能力,只是发号施令罢了,却没来由地觉得稳妥了许多。
沈老太太在当天筵席散了之后,又给庶女派去了两个服侍的丫鬟,与两个儿子的待遇持平了。
徐元佐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丫鬟并没有在意,而是抓紧时间巩固自己的八股文知识。拿着老师改过的范文,自己又仿写了两篇,逐字考量。晚上还不敢睡得太晚,万一在海上生病就麻烦了。
虽然近海航行,但也不是说随便找个地方就能上岸的。
从上海到崇明,可以看做过一条江。从崇明到绍兴,则是正儿八经要出海了。
等到天明,徐元佐告别母亲和弟弟,随沈玉君到了沈家港口,却是前世今生第一回看到如此巨大的木质帆船,震惊当场。
“这么大的船……”徐元佐见过柴油发动的渔船,也乘过成功人士的游艇,但是这艘被泛泛称之为“楼船”的大船却彻底颠覆了徐元佐“海权弱国”的概念。
“这只是四百料海船,算得什么。”沈玉君走到徐元佐身边,不屑道:“我家还有更大的船呢,只是去了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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