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递来的汤水用了几口,想起先前蔡管事来回的话,庾老夫人便又不动声色得说了一句:“打先前蔡管事来了一趟,她说如今家中事务都由你三婶管着,就连当初我允诺你的那几桩差事也都被她抢了去?”
她说话时,嗓音平淡,也瞧不出喜怒。
不过不管她是喜是怒,于王珺而言,却是不必畏惧的,因此听得这话,她也未及时作答,只是坐在人边上,从那果盘上取了个橘子,低头剥着,口中是笑着说道:“蔡管事是好心,其实不论是谁管,只要家里是太平就好。”
这话说完,她把手中剥完皮的橘子分了一半,放到庾老夫人的跟前。
而后是又抬头,同人笑道:“何况,我总归是要嫁人的,若是三婶能管得好家,您日后也能轻松些。”
听得这话——
庾老夫人却是叹了口气,她自然知晓娇娇是要嫁人的,也知晓家中这些事务总归是要交给别人的,只是冯氏往日的为人,总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不管怎么说,近些日子她是没出个差错,家里一干事务也处理得很是妥当。
若是能管好,也就随她去吧。
手中的这一蛊汤水已经喝完,她把炖蛊置于一侧,而后是握着帕子拭了下唇角,刚想同人说一句,便瞧见身侧的少女面露犹豫,似是想说些什么,握着帕子的手一顿,庾老夫人低声问道:“娇娇,你在想什么?”
王珺闻言,脸上却仍旧掺着些犹豫之色。
她把手中的那几瓣橘子重新放进果盘中,侧头朝庾老夫人看去,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低声说道:“先前孙女听了一桩事。”
能让娇娇露出这幅模样,可见不是什么小事,庾老夫人便又问了一句:“什么事?”
王珺的脸上却有些犹豫和为难,踌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祖母可记得我身边那个名唤连枝的丫头?”见人点头,便又继续说道:“她那个哥哥是个机灵的,早些年与别人一道做起了赌石生意。”
后头的话却又轻了许多:“前些日子连枝那位兄长同她说,瞧见城西那位冯大人赌石输了十来万两。”
城西的冯大人,说得自然便是冯婉的弟弟,冯荣。
庾老夫人眉头微蹙,她也知道近来城中的老少爷们时兴一个名叫“赌石”的玩意,这东西偶尔去玩,那叫做风雅,可输得这么多,却不是一个风雅了事。
不过虽说她们王、冯两家有姻亲的关系,可这说到底也是人家家里的事。
她们纵然看不惯也不好多言。
只是想着娇娇素日的为人,若只是冯家的事,她必然不会多言的,想到这,她那本就蹙着的眉头不仅没消,连着声也沉了些:“可是还有其他事?”
耳听着这话——
王珺脸上的为难之色是越发明显了。
待又过了一会,她才轻声说道:“的确还有一些事,今儿个我屋中的人出去采买的时候,听说三婶正在找人转卖东郊的一间庄子,还有城东的几间铺子,冯家那处也是,近些日子私下已转手了好几间铺子和宅子了。”
庾老夫人越往下听,眉头拢得便越发厉害。
城东是闹市,那里的铺子虽然不至于说是日入斗金,可生意却是不错的,还有东郊的那个庄子,因着那个庄子里头还有个温泉的缘故,当初冯家给冯氏用来做陪嫁的时候,不知给她涨了多少脸面。
好端端得又是卖铺子又是卖庄子,必然是手里的资金不灵。
还有冯家……
王珺见人沉吟不语,便低声说道:“原本这些事,我也是不好管的,可我听连枝回禀,那日冯大人是一口气把十万两都还清了,偏偏近些日子三婶和冯家又这般周转,我私心觉得不对劲,便让人去账房取账册打算瞧上一遭。”
“可是——”
庾老夫人见人停了声,便沉声问道:“可是什么?”
王珺听她发问,却是又低了头,轻声回道:“账房的那位施管事同我说近些日子的账目还没对好,得过些日子才能给我。”说完,也不等庾老夫人开口,她便又轻叹了一口气,跟着一句:“先前我不肯同祖母说,只怕是自己小人之心。”
“只是这些事实在太过蹊跷,孙女实在是不能不多想啊。”
庾老夫人耳听着这话,却一直不曾出声。
就如娇娇所言,这些事实在太过蹊跷,容不得人不去多想……何况她浸淫内宅多年,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娇娇都能瞧出不对劲,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她沉着脸,端坐在罗汉床上,好一会才同她说道:“你做得对,若猜错了,倒也无碍。”
“可若真是我们家中出了内贼……”说到这,庾老夫人却没再往下说,只是脸色越发阴沉了些许,而后,她是往外头扬声喊了一句,让容归进来。
容归就侯在外间,听到声响自是忙打了帘子进来。
眼瞧着祖孙两人的面色都不算好,她心下一个咯噔,却也不敢多想,只是低头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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