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走越近,他忙朝外头尖声喊道:“来人,来人!”
可不管他怎么喊,外头却仍是沉寂一片。
他心下一个咯噔,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而与内侍惨白的面容相较,萧无珏的面容倒显得平稳许多,他只是手握着朱笔,注视着萧无珩一步步朝他走来,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才淡淡开口道:“二弟,你是想弑君称帝吗?”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却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若想,你以为当初你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沉沉,脸上神色却似笑非笑,端得是邪气万分。
萧无珏闻言,握住朱笔的手一紧,素来温润的眼眸此时也沉了些许。
不管他愿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倘若萧无珩真想与他争,这皇位花落谁家还真的不一定。
内侍见人越走越近似是想拦,只是刚刚提步便见人侧目睨来一眼。
那一眼看起来无情无绪,纵使无言,也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挟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只能接连倒退避开那人的目光才得以有片刻喘息。
萧无珩便这样旁若无人得走到了萧无珏的身前,等把剑架在他的脖颈处才沉声说道:“当初她跟了你的时候,我就曾与你说过,倘若你敢伤她,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你的。齐王也好,军权也罢,你要,都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骄矜,身上是掩不住的天家贵胄的清贵气质,只是说到后话时,身上气势尽变,就连目光也开始变得微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她的心。”
其实伤她心的又岂止是萧无珏一个人?
只是他的过错,他会用尽一生去赎,至于现在——
“把她交出来。”
萧无珩看着他,如是道。
萧无珏早知他这个二弟对他的妻子情谊匪浅,因此当日才特地让王珺亲自替他斟酒,可他未曾想到,萧无珩竟然能突出重重天牢还敢独自一人持剑到他这儿,让他交人。他不知怎么了,竟突然想起当初朝堂上,曾有将士禀道玉关山一战,萧无珩以一人之力冲破千百敌军斩杀敌方将领。
他也是头一次才清楚得认识到,纵然眼前人不再是齐王,不再掌握兵权,可他依旧是萧无珩。
当年他可以以一人之力斩杀敌军首领,今日亦可突破重围取他的性命,萧无珏想到这,眉目微皱,还不等他说话,脖颈外露的皮肉那处便被锋利的剑身滑过。
身侧内侍惊呼出声,而萧无珏袖下的手也紧握成拳,他知道,倘若他不交人,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他。他沉了沉眼,刚想说话,原先去送鸟的内侍便提着鸟笼仓惶得跑了进来,他未曾瞧见殿中的模样,等跪下之后便颤着身说道:“陛下,冷宫,冷宫走水了。”
“奴过去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开来,外头扑火的宫人说,说里头,里头无人出来。”
夜色幽幽,那画眉笼中的鸟儿扑扇着翅膀轻吟婉叫着,犹如女子似泣似笑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走水了,死了,死了,娘娘死了。”
“咣当——”萧无珩手中的剑落在地上,而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在烛火的照映下,头一回显现出往日从未有过的怔忡模样。
她……死了?
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紧抿着唇转身阔步往外走去,刚走到廊下便瞧见北面那处火势滔天。
夜间的风好似又大了许多,却扑不灭那远处的大火,萧无珩刚想继续跨步往前走去,只是步子才迈出,唇角竟忍不住溢出鲜血,长达一个多月的天牢生活,未能使他低头,可先前内侍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一直挺直的脊背忍不住佝偻下来。
寒风沉沉,而他弯着腰不停咳着,鲜血在喉间翻滚,就连胸腔之处也疼痛难忍。
他一手撑着长柱,一手撑着胸口,目光却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北面那处,火光映衬下,他那双幽深如墨的凤目好似也添了几分血色。
来前,他曾想过……
这一回,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带她离开,日后她恨他也罢,怨他也好,他都认了。
可如今看来——
他……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第2章
元嘉二十一年。
春暖复苏,百花皆开,没了冬日的萧索,这天地间已然又是一片朝气蓬勃的样子。去往长安的官道上,正有几辆以乌木而制的马车穿行着,马车两侧还有十余个腰系长剑、训练有素的护卫,纵然马车外头未有什么标志,却也能瞧出是大户人家出行。
而头一辆马车中,一个年约三十五岁,身穿紫檀色圆领长袍、头梳如意髻的妇人正拧着一双眉朝对侧那个身穿丁香色对襟褙子的年轻女子看去。
她名唤崔柔,是武安侯府的姑太太,也是成国公夫人,此时她正看着年轻女子担忧道:“娇娇,你是怎么了?”
崔柔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着女子的手,秀眉微拧,却是一副未曾遮掩的担忧模样。她也不知自己这个娇儿是怎么了,自打出了金陵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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