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是面对一个曾经的朋友,不咸不淡,“不过陛下似乎来错了地方,这南浔镇除了茶园子,还是茶园子,若非要说还要有什么别的,那大抵就是这绕着一镇蜿蜒的河——不过陛下已是见过宫中能工巧匠设计出来的精景澈水都见过的人,哪里又会稀罕南浔镇的一条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河?”
这话内里细细琢磨来很是尖锐,绵里藏针,意有他指,弄得燕承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是在说你以见过那顶顶好的人,何必再来寻这半点也比不上的旧妻。
燕承启抿紧唇角,楚茗就在他对面,他一伸手就能抱到那个熟悉的身体,可他不能;他又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同他说,说他已不再喜欢太傅,说那太傅原就是同父皇一对的苦命鸳鸯,说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他楚茗,一直都是他,说他对他曾经做下的糊涂事千般愧疚万般自责。
可是真的站到他面前,千言万语都争相堵到嗓子眼,他张了张干裂的唇瓣,最后逸出唇缝的只有那几个字罢了。
“予玥,我很想你。”
在夏夜燥热寂静,唯有清蝉嘶鸣陪伴的长夜里,想他;在冬日大雪漫天,雪落在屋檐上都能听清声音的日子中,想他;在酒宴推杯换盏,最后醉意熏熏却没有一个肩膀倚一倚,一只手臂来扶一扶的时候,想他。
每日每夜地想啊,想着想着,想的心里活生生地疼出一个破碎的洞口来。
楚茗面上的淡淡的笑容没有改变,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屋里头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娇喝: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呀,我好饿呀——”那个玉雕般的娃娃扑过来,抱着他的腿耍赖撒娇,却忽然发现眼前这个陌生的黑衣男子。
“爹爹——他,是谁呀?”
……
“他,他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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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坐吧。”那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仍是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燕承启掀开下摆坐在内屋的椅子上,也觉得自己刚刚眼泪说来就来的模样有些窝囊,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袖子胡乱揩揩脸,却见一只素手捏着一方雪白的帕子伸了过来。
燕承启接过那帕子,感激地抬眼看向那手的主人,却发现那人的眼神根本不在他身上,自顾自地温着茶杯。
燕承启用帕子小心地擦了把脸,他怕将这方净帕弄脏,所以只是集中用了一小面,没有展开来用。
他还未说些什么,便见又是一个青瓷茶杯推了过来:“喝杯热茶吧。”
燕承启几乎是诚惶诚恐地举起了这茶杯,激动地一口闷了下去,将茶杯里的茶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将茶杯放在桌上。
他心里着实激动,不仅是因为喝到心上人亲手泡的茶,更是因为楚茗待他这般好,还如三年前那般贴心,这是不是说明楚茗心里还有他?
楚茗淡淡地瞧了他半晌,长长的睫毛随着半垂的眼皮掩住了一双美眸,也掩住了里面万千光辉。燕承启紧张得像个犯错的孩子,如坐针毡。
楚茗突然轻轻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如同野雁凫水,风过无痕。他抬手又给燕承启续了一杯热茶,盯着那袅袅腾起的水汽,抿了抿唇。
心中千般万般情绪在涌动,燕承启激动得脖子都染上了红意,刚想一股脑倾吐出这些年的事情,便被一盆冷水兜头一浇:“喝完这杯茶,便离开吧。”
燕承启没有动,他挑挑眉,故意寻着他话里的错处:“那我永远不喝这杯茶,是不是就永远不用离你而去了?”
楚茗没想到他会是这副模样,一时间也愣了一下,显然是被燕承启三年来修炼得越来越厚的脸皮搞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就见燕承启薄唇微微勾起,看着他温吞地笑。
“……爱喝不喝。”
……脸皮忒厚。
燕承启这次来,确实是令他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了,但等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可以待他如旧友。
确实,他们现在的身份,大概也只能以旧友来称。
燕洵乖乖地在一边坐好,瞪大一双眼睛,好奇地瞧着眼前眼角尚有余红的男子,好奇地伸出头想要凑近些瞧瞧,却被楚茗一爪子压了回去,只好继续蹲在木凳上装乖。
楚茗伸手将燕洵抱起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你待够了便自行离去吧,我便不送你了。”
你不走,我走,我走行不行!
燕洵还在楚茗的怀里竭力扑腾着两只小短腿,爬上楚茗的肩还想再望一望那个不知为什么觉得莫名亲切的玄衣男子,被楚茗恨恨地一把扯回怀里,咬牙低声骂道:“小叛徒!”
燕洵吧唧吧唧嘴,委屈地窝在楚茗胸口,不出声。
楚茗不是没发现身后一路相随的那个人,只是懒得说破,干脆也不再理会,只是抱着燕洵走到了西街口。
西街口有个李老太太,摆了一个小摊,只卖鲜汤云吞一种吃食。摊子上架起一口大铁锅,整日烧得那锅里鲜汤咕噜咕噜地冒泡,来客若是点了一碗云吞,李老太太便随手抄起一些云吞尽数撒入那香气腾腾大铁锅中,也不数个数,不论多少,装够一个瓷碗便上桌,所以这儿的云吞总是比其他摊子上的多些。因为李老太太做云吞的手艺奇佳,皮美形妙,馅料嫩香,食材新鲜,所以每日慕名而来的人都是络绎不绝,在这南浔镇,要吃上一碗西街口李老太太的云吞呐,可怕是要等半个时辰以上。
燕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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