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大射,他也是穿过人群与游夙对望,那时游夙发上攒着白菊,远远地冲他笑,只是今日他却无从猜测游夙的神情。
千呼万唤才将那羞怯的新妇子求出来,崔妧一身青色翟衣,裙上的金线交织出吉祥寓意的图案,精美又华丽。她以扇遮面,露出发髻上的花钿金钗与一双剪水美目,她望了眼李泱,见薛王向她略一躬身,她又很快羞赧地垂下眼睑。这一日于这个少女而言,如梦似幻,盛大的婚礼,俊美的夫婿,她在扇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幸福笑容,任由婢女搀扶着她往外走去。
天色将晚,沿路早已点起了望不见尽头的花灯,整齐有序的乐人行列与载歌载舞的人群相呼应,迎亲送婚的百官勋贵络绎不绝,火光点燃了昏暗的夜色,可李泱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却再也不见那个身影,他也许是走了。李泱依俗骑马绕着七宝香车三圈,眼见那从崔家抱出的花烛一盏盏熄灭,他最后望了眼人群,仍是一无所获,李泱忽地就松了口气。
走出去不远,又遇障车,众人又是几番嬉戏,说尽了好话,用尽了随带的金银礼物,才哄着崔家亲眷放行,更别提一路撒给围观百姓的铜钱,热闹的队伍在一路火树银花中朝着早已装饰一新的薛王府走去。
自下车后,新王妃脚不履地,踏着不断由婢女向前转送的席子,由李泱引着,从西阶进入王府,随后又跨过一道马鞍。皇帝的谕旨早早地就到了,听罢册封旨意,新夫妇下于青庐下交拜。百子帐下,李泱又连念了数首却扇诗,新王妃慢慢移开遮面的纨扇,渐渐露出她细嫩的肌肤,耀眼的耳坠,两颊上的面靥和嫣红的口脂,姣好美丽的面容上露出羞怯的笑意,却仍不敢正视李泱。
沃盥净手后,婢女依次奉上行同牢合卺的事物,两人依礼先祭后食,婢女又将盛酒的半边葫芦瓢递到崔妧手中,她面色更加娇艳,愈发不敢抬头。
“快结束了。”也许是看出了崔妧的紧张和羞怯,李泱低声笑着说道,声音很轻,也不知是在说给崔妧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望见少女眼中美好的希冀,又对她笑了笑。
崔妧点了点头,她喝酒时偷偷打量了李泱一样,烛火高照下,她的夫婿面容俊美,眉间带着温柔,合卺酒入口略带苦涩,可崔妧在心里却觉得甜极了。
李泱的人缘向来极好,这样的日子众人自然不愿轻易纵了他,几位郡王将他从婚房内捉了出来,拉着他去前厅喝酒。诸礼已毕,院内厅中热闹非常,往日里甚是安静的薛王府在这夜喧哗起来,一众人皆与李泱说笑,又哄着他喝了一盏又一盏的酒,恒王李洐站在一边看得跃跃欲试,可长乐郡王却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你方才已经喝了三杯了,再喝你娘可要怪我们了。”
李洐讨好道:“六哥成婚,这大好日子的,喝几盅有何妨。”长乐郡王自是不理会他,此处歌姬舞伎甚多,等下还不知要热闹些什么,他想着李洐年纪尚小,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李洐如今已经出阁住在宫外头,他自视也算是长大了,便不肯回去,转而去找几位驸马玩。长乐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管他,顾自己喝酒取乐去了。
酒过几巡,勋贵们念在新王妃尚在相侯,便也不好再留李泱,调笑了他几句便放他回去了,更有甚者还吹起口哨,众人纷纷大笑。
李泱喝了不少酒,又喝的急,面颊已是绯红一片,身后歌舞吵闹声不绝,繁华似锦,连花灯都似乎格外的亮。夜风起了,便有些凉,吹醒他微醺的醉意,在一处昏暗的拐角,他猛然驻足,对身后的內侍道:“你们先下去。”
方才他仔细地用目光搜寻过,在府中并未见游夙,原以为他不回来,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他。夜色深沉,灯光明明灭灭地映在游夙的脸上,勾勒出他起伏的侧颜。
“殿下走的好急,是要回去看王妃吗?”他步步逼近,转眼便到了李泱面前,他嗅着对方身上的酒气又闻见那行礼时的香薰气,无端地有些烦躁,他靠回墙上,道:“是不是还要替你的王妃解缨卸妆?”他说着突然又笑道:“还是行合髻之礼?”
李泱不由自主地去抚了抚了腰带,才惊觉今日他腰间空无一物,一日的疲乏忽然涌来:“你不是说要讨喜酒喝吗?酒都在前头。”他无甚悲喜地看着游夙,这一眼近在咫尺,却又恍如隔着万千沧波,在茫茫夜色中显得虚幻又迷离,此时他终于能看清游夙的神情,能发现他眼中的讥诮和戾气。
李泱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问道:“如今你再任要职,我也答应同你联手扳倒李沣,你还要如何?”可是游夙却答非所问:“方才你多次环顾,是在找我吗?”李泱哑然,原来他一直没走,倒是自己眼拙没能看到他。他微微蹙眉看着游夙那张极致fēng_liú的面容,这世上爱不得东西太多,游夙便算是一件,这个人就像是有着剧毒的鸩酒,若是醉了便永无再醒来的可能。
李泱心中烦闷,头痛欲裂,实在不知为何会与游夙走到今日这地步,他不再看游夙,抬步就要走,可他的宽袖却被游夙握在了掌中,游夙用力一扯,便将李泱制在了身边。
“你还没说是不是呢?你从不敢说你喜欢我,难道连这是不是都不敢回答吗?”游夙笑得温柔,却十分笃定,语气更是又冷又狠,仿佛是在询问大理寺狱中的犯人。李泱的四肢百骸像是被浸入了冬日冰冷的湖水之中,又急又冷的水灌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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