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伤口,看样子似乎没有大碍,只是那暗沉的红色印记在他白`皙的额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游夙笑道:“不碍事,劳殿下挂心了。”衣袖轻摆间,似有暗香浮动。
“良酝署前些日子刚调了个凉州的酒匠来服役,这两天刚酿出第一批葡萄酒,我特意带了些来给小舅舅尝鲜,也算是赔罪了。”李泱笑道。
游夙打量着李泱,见他一张好看的脸上满是诚恳,道:“殿下费心了,这次的事情也无关殿下。”
李泱眯了眯眼睛,换上一脸真诚的疑惑:“舅舅这话何解?这确实是我没勒好马缰,才放纵了那畜生。”
游夙听了他这话,挑眉笑了笑:“那自然是闲厩官员的失职。”
李泱饮了口茶,但笑不语,两人你来我往地试探了一番,谁也不肯便宜了谁去。
“上次环意阁一遇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殿下跟清芜这么要好?”游夙换了个姿势,用手托着下颚问道。
上次李泱就有怀疑,这次算是坐实了,看来游夙也跟清芜有一段,“清芜还在教坊司的时候,我就跟他熟识了,所以……。”说到此处李泱笑着垂了垂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愈发显得他面如冠玉,他又接着道:“所以难免亲厚些,不过若是小舅舅介意,那我往后便不再见清芜了。”
游夙听着他处处忍让的话语,忍俊不禁,反问道:“那我岂不是成了恶人?”
难道在长安城里,你还算好人吗?李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不过面上还是一片谦和:“舅舅说笑了。”
游夙笑着起身,走到案前打开那个七宝博山炉,扔了两粒香丸进去,又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银篾子戳了戳香灰。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李泱觉得游夙确实是既美了皮相,也美了骨头,那对蝴蝶骨就煞是好看,只不过眼前这美人不是个好惹的。虽然是外臣,可游家权势滔天,游夙也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些年皇后对待游夙亦姊亦母,尤其在早年昭德太子故去之后,皇后更是对这个弟弟千依百顺,连皇帝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昭德太子李泓,李泱拨弄着蹀躞带下垂着的精致香袋,若是李泓还在的话,也应该是这般年纪吧,那估计就没李渂什么事了。
这时候游蕴也回来了,他身上还穿着深绯色的官袍,系着十一銙的金带,看见坐在堂上的李泱后忙行礼道:“薛王殿下千岁。”
李泱上前扶住游蕴,笑道:“游侍郎胜常。”
“不知殿下今日造访舍下,臣有失远迎了。”游蕴道。
李泱笑道:“我今日来是为了赔罪的,前些日子伤到了小舅舅,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游蕴看了眼站在案边的弟弟:“殿下仁慈,阿夙已无大碍。”
“游侍郎客气了,我听闻侍郎马上要兼任吏部尚书,先在这里贺喜了。”李泱笑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奉承之意,只让人觉得十分和煦亲厚,游蕴现在是中书侍郎,又要兼任吏部尚书,照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能接他父亲的班,登上中书令之位。
游蕴谦卑一笑:“臣惶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李泱才告辞离开,期间游夙也不插话,似乎是在神游太虚。游蕴亲自送着李泱出了府邸,折回来之后发现游夙还在堂上。
“大哥觉得薛王如何?”游夙突然问了一句,游蕴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游家此时如日中天,可是现在承受的皇恩将来可能就会成了游家的催命符。游家得到的一切和皇后密不可分,但皇后之子早殇,若是将来太子李渂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第一个就会拿游家开刀。
十多年前,那时李泓刚刚过世不久,为了缓解皇后的思子之情,皇帝特意把游夙接进了宫居住。那也是这样一个季节,就算到了傍晚时分,天气依旧闷热,树上的蝉鸣声不断,还在叫嚣着暑热。
皇后正带着游夙在太液池附近的水榭边小坐,那时候游夙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玩心很重的时候,他也想跟那群皇子一道玩耍,不过皇后那时正值丧子之痛,对这个幼弟更是三步不离的看着,游夙也只好作罢。
游舒亲自为游夙打着扇子,看着他吃荔枝,小小的游夙长得就如仙童一般:“姐姐也吃。”游夙用银签子把一粒荔枝肉叉进游舒面前的玉碟内。
皇后怜爱的摸了摸幼弟的额头,微笑道:“阿夙吃。”来自水面的风吹起亭子四周的帷幔,西沉的余晖照在不远处巍峨耸立的宫殿之上,散发着静谧安详。
突然安静的园内响起了大声的呼喊:“六殿下落水了!六殿下落水了!”游夙抬头望去看到远处的水面上似乎有人在挣扎。
等皇后赶到的时候,李泱已经被救起来了,鸦羽般的黑发紧贴着他惨白的小脸,明明是夏天,可是那个小小的身子却在不停的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好一阵安抚之后,皇后才遣人送六殿下回去,还特意嘱咐自己身边的內侍一同前去照看六殿下,要确保无虞。
夏日的晚风中,游夙听见长姐的轻叹,他转头看了眼还在水边的李泱,这一眼游夙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眼中是无比的阴冷,只不过那个眼神似乎就只出现在一刹那,瞬间过后李泱的眼里又只剩下了惊恐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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