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发短信。
“我在平乡路4号,你来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楼前空地围满跳广场舞的大妈,沈顺清无聊地拨弄着手机,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衣袂飘飘的人群,觉得个个都像是武林高手,每一步都踩在节奏点上。
就在大妈们从小苹果跳到荷塘月色的时候,沈顺清听到脚步声。
不是他耳力好,而是这脚步声明显没有踩到节拍,在整齐划一的跺脚声中格外突出。
他抬眼看去,曲霆还是一身夸张图案t恤配西装的奇怪搭配,亮瞎眼的金链子雷打不动的挂在脖子上,沈顺清想起自己第一眼从照片上看到此人时,就给对方贴了个纨绔子弟的标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坐吧。”沈顺清往旁边挪个半寸:“有烟么?”
曲霆挨着他坐下,掏出支烟衔在嘴边,大拇指摩擦火机的滚轮,唰地点着火,深吸了一口递给沈顺清。
沈顺清接过吸了一口,又捏在手上把玩:“其实我在戒烟,已经很少抽了。烟瘾犯了就捏烟盒子玩。”
除了遇到曲飞时,躲在厕所抽了一地的烟,这些年抽烟的次数寥寥可数。
“那就别抽了,抽烟不好。”曲霆倏地伸出手,他本能地往后一缩,手里的烟没捏住,瞬间被抽走。
沈顺清愣了半刻,又笑出声来:“你以前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敢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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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舞音乐渐渐消停,大妈们结伴回家,时不时从两人面前走过。
“到林城后有来过这儿么?”沈顺清抬头看向红房子。
“来过一次,都变样了,走了一圈差点迷路。”
沈顺清好笑地看着他:“这时候倒是不装傻充楞了。”
曲霆仰起头,见身后楠树被风吹得枝叶翻飞,几根倒垂的细枝缠成一团,暧昧得像情侣的交`合。
他拧起嘴角肌肉,仿佛硬扯出一个笑容:“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一直装下去。”
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碎石被卷到半空又被孤零零地抛下。
曲霆缓了缓心中的情绪,接着说:“也许在沈哥眼里,旧友相逢很难得;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人和事都变了……”
沈顺清一句“我懂”卡在喉咙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说了无异于告诉曲霆,他像个小偷一样擅自窥视了他的过去;不说却连句宽慰的话都找不出来。
他低下头,用极轻的声音开口:“可是你来了,听陈灿说你有找过我。”
曲霆眉心微拧了起来,身体微微后倾,像是想找个地方靠一下,可身后空荡荡的,这一仰差点朝后跌去,下意识的用手撑住重心。
“因为沈哥说有话想说给我听。”
语调轻轻上挑,似乎还含了点责怪。
“沈哥想说的,是什么?”
沈顺清看向他,幽幽唤道:“曲霆……”
这是沈顺清第一次把当面曲听秋唤作曲霆,不是曲总、不是听秋,就是曲霆。
“我啊,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后悔。”沈顺清声音很低,像是被泥土闷过。
“那天……我是说你家出事的那天,我在人群里看到你了。”
“你站在警察身后,怎么说呢……像个落水的猫,见过猫落水没有?反正就那样吧,毛发竖起,全身发抖。”沈顺清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我那时候也挺胆小的,都没能……”
都没能握着你的手。
沈顺清把未说尽的话吞回腹中。
后来好些天,他都重复着坐着同一个梦,梦里年幼的曲听秋陷在沼泽里,像是木偶般顺着泥沙下沉,他远远的看着,看见泥土漫过他的双腿,淹没他的身子……曲听秋直直地盯着他,像是有话对他说……
直到沼泽吞噬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沈顺清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城里的夜空没有星星,飞机尾灯化作流星给天空镶了道边儿。他挨着曲霆坐着,又像是紧邻着光。
“后来你也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直到你突然搬走,我都没能好好跟你说上话。”沈顺清望着天,语气轻缓。
起初,沈顺清不明白曲霆为何回避,单纯地认为若谈及往事,他才是该内疚的一个。
曲听秋在沈家借住的那段日子里,沈顺清因年少不懂如何安慰人,眼看他日渐孤僻,像与外界划开一条界线。后来某日放学回家,就听说曲叔叔带着孩子回g市了。
此后多年,沈顺清一想起当年曲听秋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像小奶猫似的嗲声嗲气地唤他“沈哥哥”,就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不厚道。
而现在,他已知晓些故事,面对坦然说着过去的曲霆,又不知该如何收这个场。
“对不起啊,让你叫了那么多年的沈哥,却没当一个好哥哥。”
沈顺清伸手去摸曲霆的脑袋想掩盖内心的紧张,可曲霆比他高半个头,这动作反像是小孩子踮着脚偷拿高处的玩具一样滑稽。
他的手悬在半空,最后搭在曲霆肩膀上,好哥们似的搂着肩:“你说我自私也好,不想听也罢,也许我就想找个机会说说看——对不起,当年是沈哥不懂事。”
风似乎停了,夜色变得格外安静。
曲霆弯腰把未燃尽的烟头摁在地上,淡淡地说:“回g市后发生了一些事……家人都不在了。”
“总之有段日子过得乱七八糟。”
他语速平稳,面色如常,实则一颗心早就上蹿下跳躁动得慌。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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