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无话可说,却也有些欣慰,毕竟若是如此,元芳便无需背负罪臣之子的名头。他还未开口,李治却像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道,“周王一宗已经国除,能佐证之人也都死了。”
“唉……”狄仁杰竟当着皇帝的面叹了口气。
李治好笑的看他,“你倒是着急,只怕元芳自己并不愿受这皇家规矩。”
一句说完,狄仁杰猛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熠熠,李治自知失言,这下等于告诉了他自己知道元芳下落,只好无奈说道,“你现在不能找他。”
狄仁杰先是不解,待心思转过后,也懂了李治的苦心。王元芳依然是屠龙堂右使的儿子,西北军中逃脱的人也认定他是叛徒,若不隐藏身份,他的处境将极度危险。而自己的行踪,自然是那群人重点关注的目标。
他脸色黯然,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朝李治躬身说道,“草民恳请陛下,让我去大理寺办案。”
李治闻言,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当下允道,“即日起,狄仁杰任正六品上大理寺丞,可协查各州各府疑案。”
狄仁杰领了旨谢恩,李治感慨说道,“若不是你与王元芳的这一路游历,郦妃的意外死亡,迫使王佑仁提前动手,只怕待到朕与李承道鱼死网破时,他只要靖难而来……一个当朝贵妃,一个朝廷大臣,再加一个李氏血脉的公子,这太极殿就要易主了。其思虑之远,真是令人恐惧。”
狄仁杰低下头,细细思索。
是么,如果自己没有与王元芳相遇,没有引为知己,没有性命相许,他是不是会有另一番命运,甚至黄袍加身?然后他哑然失笑,不会的,即使没有自己,这个人的忠诚、勇敢和端正都不会改变。
并不是因为命运的交叉,才变成这样的彼此。
而是因为这样的彼此,命运才会让他们相遇。
他对着李治笑道,“不过是无用之思。”
皇宫别苑。
王元芳站在曲桥上,静静看着池中群鱼,他一袭月色外袍,因重伤未愈而显得有些单薄,但身形依然挺拔。
“元芳,深秋风凉,你刚好一点怎么站在此地?”李治从背后走近,皱着眉看他。
“草民正在等陛下。”王元芳行了一礼,说道。
李治眉头更紧,他明白王元芳即使知道实情,也很难改口叫他皇兄,只是希望有一天,他还有机会听见他自称微臣。
“哦?何事?朕正要去看你。”他问道。
“草民想尽早出宫游历。”王元芳答道。
李治细看他的神色,虽强装平静,还是有些伤感流露,只怕这长安宫城,总是牵动着旧日回忆,他说道,“太医说你的伤起码调理半年,且马上就要入冬。这样吧,朕给你行个方便,等到来年开春,你自可随意游历。”
王元芳想想觉得更是稳妥,便答应道,“多谢陛下。”
李治笑了笑,与他并肩在苑中走了会,待要离开时王元芳突然问道,“陛下今天这么高兴,可是因为终于把狄仁杰骗来做官了?”
李治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把身后的侍从吓了一跳,他笑着说道,“你们啊……朕可没有骗他,是他自己请缨的。”
王元芳也笑起来,嘴角上扬,眼睛弯成月牙。他想,狄仁杰,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你和我,到底谁能抓到更多的逆臣余党呢?
二月里,早杏如雾,新柳抽芽。
天刚蒙蒙亮,狄仁杰就起了个大早,他洗了脸漱了口,拖起美梦中的二宝,惯例的赶去大理寺查案。
二宝生不如死,又哭又喊道,“少爷,半年了,你让我好好睡到出太阳吧。”
“半年了还不习惯,怎么?比我这个少爷还娇气?”狄仁杰怒。
二宝接道,“自从王公子不见后,你在大理寺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亥时归卯时起,没日没夜的,谁受得了?”
“就你话多。”被戳到痛处,狄仁杰猛扇他后脑。
叩叩——有人敲门。
“谁这么早?”二宝疑惑道。
“看什么看,开门啊。”狄仁杰踢了他一脚。
门外是个小太监打扮的宫人,手中握着一支刚抽绿芽的柳条,狄仁杰心头一跳,忙问他何事。
小太监将柳条交给他,说是得了总管张公公的吩咐,替某位公子把这支柳条送来。
狄仁杰接过柳条看了半天,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小太监摇了摇头,狄仁杰忙让二宝取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打赏,自己捧着柳条嘿嘿笑起来。
“少爷你怎么了?”二宝觉得他或许脑袋里也有伤。
“元芳啊元芳……这下你可跑不了了。”狄仁杰看着柳条,脸笑成了一朵杏花。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停下,总管张公公和王元芳走下车来。
王元芳揖了一礼道,“有劳张公公,就送到这吧。”
张公公急忙回礼到,“公子不必多礼,陛下已命人在洛阳备好别馆,公子随时可以过去。”
王元芳抱拳告辞,笑道,“还请公公替我多谢陛下。”
说完,他牵起车前的一匹红鬃马,翻身而上,如行云流水,暗红衣衫翻动,极是好看。
马蹄踏破春泥,疾驰而去。
七月流火,剑南道府抓获属下一名县令,其与屠龙堂勾结罪证确凿,明月镇的大火也真相大白,传闻破获这一切的,都是一个神秘的贵公子。
九月授衣,盛泽镇突然来了一群衙役,砰砰拆了几天,把当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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