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一生,如无根浮萍。听说我母亲是鲁乡之人,想临终之前寻个归处罢了。”
“临终?先生是病了吗?若是病了,我更加不敢让先生这般身子外出。长途跋涉,路途凶险,多让人忧心啊。”
忧心?你自然是忧心了,只不过是忧心我脱了你的掌控,忧心我不死吧。
“死生有命,况且我年寿难永,只不过苟且度日罢了。夫人不必过于忧心我。”
“这怎么可能?”林氏低声惊呼,“你正值年轻力壮,怎的这般诅咒自己?”林氏自然是不相信了,不然她也不会趁着大少爷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人夜夜给我吹毒烟。要是知道我命不久矣,她根本不屑亲自动手。
我当下只剩下苦笑了。
“夫人,不瞒你说,小人的母亲是青楼女子,她怀我的时候染上烟瘾,我自出生就先天不足带了胎毒,后天也没有好好调养。前些年看过大夫,说我心思深沉,郁郁寡欢,身子骨早就熬坏了,恐怕没有几年命了。”
林氏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分辨话中有几分可信。半饷,才同情说道:“我看你脸色确实不好,苍白中带点土黄。你还年轻,接下来的日子好好调养,说不定就能好了呢?”
不愧是江府的当家夫人,试探的话仍是说得滴水不漏。外人听起来,都会觉得她是在宽慰我。
我在江府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此刻终于有点厌倦了,往椅子后一靠,翘起手懒洋洋道:
“好不了的。夫人手段通天,一查便知。若有假话,夫人再惩处我也不迟。”
林氏脸色一沉,刚才的温文尔雅倏地一下消失不见,比变戏法还精彩。
“先生去意已决?”
语气也不见刚才的轻柔,冷森森入骨。
我指了指放在床脚的包袱,“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只求苟延残喘几天。”
林氏朝床脚望去,一时沉吟未语。
一阵冷风吹来,屋子内灯芯摇晃,墙上人影模糊。
“夫人,更深露重,为免寒气侵体,请尽早做决定吧。”
她还是不相信我。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有时候连自己都不可信,还能信谁?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复。看吧,饶是如此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的女人,办起事来反而犹豫不定。
“夫人,我留在江府并非长久之计,即使死——”我决定助她一臂之力,“也不能死在江府。”
这话管用。林氏终于抬起头来了。
“也是……”林氏像是陷入了沉思,神情有点为难,“你留在文园里终究不是个办法。你要知道,即使你不出现,可你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有心人还是难免不会记挂。”
我又垂下头来,说:“夫人说得是。”
“只不过……”林氏还是有点犹豫。
我只好贴心问道:“夫人有何疑虑?”
“你这一走吧,我见不着,心中终究是有点不安。一来是怕大少爷回来后知道我擅自放了人,会迁怒于我。”说到这,她停了下来,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你都有胆子派人下毒了,不就是要置我于死地吗,还怕大少爷迁怒?
林氏见我不说话,只好接着说,“二来,我知道大少爷是个念旧情的,要是将来哪天他突然念起旧情、寻回故人……难保我不会被反咬一口。死人终究是比活人口风更密……”
话说到这儿,是要跟我寻个保障了。
我寻思一小会儿,缓缓开口道:“小人斗胆说说自己的想法。”
林氏眼睛一眯,轻声道:“先生请说。”
“死人无法说话,确实比活人口紧。只是——死人也比活人更能让人惦记。想必夫人也深谙此理,不然也不会用此缓兵之计。”
林氏听懂了我的嘲讽,当下冷笑一声。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一些。
她对我下慢性毒|药,自然是不希望我长活在人世。可是,如果我无缘无故死去,只怕今生都会让大少爷缺憾难填,无论她手段如何了得,都竞争不过我。再者,如果哪天大少爷心血来潮调查起我的死因,难保不会东窗事发。
最好的方法,便是等大少爷彻底将我遗忘了,她才好对付我。林氏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在家的时候,耳目众多,她万般不情愿也得容下我。等大少爷一离开,她就也忍不住采取行动了。
现下好了,我没有多久的命可以活,还同意自己离开,她连动手的功夫都省了。
“有一件事是夫人不知道的。我这膝盖伤过,好长一段时间都好不了。后来,后来大少爷给我一包药粉,所以我的伤口才渐渐好了。”我心一横,索性都说出来吧,“伤口不仅治好了,人也中了毒。只要没了大少爷给的解药,熬不过半年。半年时间,即使大少爷要找,我也不会让他找到的。”
这话我不想说,就是不想让林氏知道大少爷的心机,我就想看着他们两人一步一步互相试探,互相计算,就像当初我和江祺那样。
林氏微微一怔,一双美目在我脸上流连。
“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没有多久可以活,现在也不怕得罪你——”我深深地瞥了瞥眼前的美人,说,“你已经动手对我下毒,想必是已经有了保命的依据……”
林氏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先生果然玲珑心思!”一字一字从牙缝中吐出,林氏的面容变得有点可怖。她的手慢慢覆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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