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哥,你别这样。”陈怀远一声叹息。
梁冬哥顿住,若有所指:“司令是想在今晚做个了结,弄个明白吗?”
陈怀远深深地看着那双与他对视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截道:“我只是想明白,不想了结。”
“那司令想我从哪里开始讲起?”梁冬哥认真问道。
“你……先说说你怎么入的共产党吧。吴少波说你在央大的时候就加入共产党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央大那里,总归是南京政要经常遛弯的地方吧?”
“是,当时确实是在蒋介石的眼皮子地下入的党……这其实也没什么。”梁冬哥坦然道,“九一八以后,央大的同学们组织了学生抗日救国会,我入学后就加进去了。在救国会里认识了几个进步分子,香雪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梁冬哥慢慢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在救国会里经人介绍,逐渐跟共产党人有了接触。但我当时因为父亲在民国政府里有权职,虽然很向往,但并没有加入。35年年底的时候,同学们声援北平,可举行的两次游行都被镇压了,我这才下定决心,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入党的时候用的是梁天舒这个名字,是我给自己起的……那个时候,司令估计正在陆大的课堂上睡觉。”
“你知道我那时候厌课……那三年里我错过了不少大事啊。”陈怀远感叹了一句,接着问,“那后来呢?怎么想到要潜伏在我身边的?我自问是中央军里的杂牌,又是个刺儿头,没什么情报让你递吧?况且四平之前,我对老头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我就不信你们那时候就想着把我策反推我起义了。”
“那时候真没有想过推动司令起义。一开始别说推动起义了,我都没想到自己会当地下党。”梁冬哥摇头道,“其实我毕业不久就跟组织失去联系,撞到司令也是偶然。我是进了预五师之后,才重新跟组织联系上。联系上以后,我申请去延安,但后来组织决定让我留在部队潜伏下来,尽力推动部队抗日,同时,也为了万一蒋介石背后动刀的时候可以后发制人。”
陈怀远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梁冬哥以前对他好都是因为任务,接着脑子里又冒出尚际方、沈辞峰、宋仁、楚香雪等人和梁冬哥之间的交情,顿时心绪翻腾,忍不住讽刺道:“原来你跟了我十多年,算计了我十多年。”
“司令这什么话?”梁冬哥一听这话,急了,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上司喜欢钻牛角尖惯了,放在平日里也会慢慢解释。但这几日梁冬哥的神经一直紧绷,加上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陈怀远想不开这类问题,于是一时间没绕过弯来,竟也跟着较起了真,三分着急两分气苦,还有五分是委屈,“是,我是那边的人,跟司令三民主义的信仰不同,这难道就说明我跟着您抗日不是真心的?坚守九江的时候,驰援桂南的时候,治理乾定、接防川南的时候,还有远征滇西的时候,难道我都在算计司令?”
梁冬哥越说越急,越急越气,越气就越是情绪上涌:“哪怕是抗战结束后,司令在东北对阵四野,我眼睁睁看着同胞兄弟们自相残杀,一边是我的同志,一边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士兵,我也只恨蒋介石发动内战,不曾恨过你……”血战四平一直是梁冬哥心头的阴影,此时说起,眼前仿佛仍是一片血红,竟不禁鼻子一酸,声音涩然。
陈怀远被梁冬哥这么一堆话砸得有些蒙,又被他一双泪眼盯得慌了手脚,脑子转过来以后恨不得扇自己俩巴掌,明知梁冬哥的心意,现在自己却说这种话跟他置气。于是忙站起来压着梁冬哥的肩膀把人摁坐回沙发上:“你别,唉,我知道你的难处,也就这么一说……好了好了,有事坐下说,怪我,都怪我说话不周全。”
陈怀远挨坐在梁冬哥身边,想要伸手要拭去他的眼泪,可眼泪只在梁冬哥的眼框里打转,没有落下来,伸过去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梁冬哥含悲带怒,陈怀远又惊又愧。两人就这么在沙发上对视着,窗外蝉鸣声声,屋里气氛僵直。
最后还是陈怀远没忍下心,侧过身,伸手揽过梁冬哥的肩膀,一把拥住了他。
陈怀远轻拍了两下梁冬哥的背,在他耳边柔声哄劝道:“都过去了,冬哥,没事了,别想了,啊。那时候是我不对,参与内战,罪孽深重。”
说话间,陈怀远感觉到有双手轻轻地回拥住他,耳边传来梁冬哥带着鼻音的轻语:“司令,不怨你,那时候也是各为其主,不是你的错……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提这些。”梁冬哥说着,下巴枕在陈怀远肩上,轻蹭了一下,安静地闭上眼睛,“明天,临江,还有整个湖北,就要和平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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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即陆军大学的简称。清朝末年,为满足当时培养国家高级军事人才的需要而设立。注意陆军大学跟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旧名黄埔陆军军官军校)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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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谐,为了同人,请大家忽略某些地理问题……)
林花落 第一卷 烽火相知
第一章 初遇
很多年后,陈怀远仍然还记得民国廿七年六月底的一个傍晚,在雨后湿热的武汉远郊,坑坑洼洼的泥水路上,是怎么撞上梁冬哥的。
那时候,陈怀远刚从陆大毕业不久,正憋得一身闷气,准备找到机会就大干一场。
说是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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