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严肃地看着他。
喻江亲吻他的鼻头:“我是你父亲,不一样。你怎么样我都会爱你。”
“你还和抱怨我。”医生不依不饶,十分记仇。
“这不矛盾,就像你对工作也会有抱怨,但是你仍然爱这份事业。难道你没有抱怨过我吗?”喻江打开花洒为他冲洗:“如果大家只是抱怨一下,或许也不是坏事,至少证明他们认可你,也认可你的工作能力。偶尔你也可以和他们抱怨一下,这样他们会觉得你有人情味的。”
“我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抱怨。”林雪迟扬起脖子,感受着热水梳理着他的头发。他叹了一口气:“他们还说你太宠我了,没见过男人三十岁还和自己父亲住在一起、爸爸跑到医院来送毛衣、大晚上还要打电话回家报备行程的。”
“嗯哼?”喻江捏着他的肩膀:“还说了什么?”
林雪迟轻哼:“没有了。他们都说你人好,都说我不好。哼。”
喻江笑:“所以你看看,脾气不好是要吃亏的是不是?”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林雪迟只裹着一条浴巾蹬蹬跑回床上蜷进他父亲的被子里。
医生宣称:“我不困。你给我讲故事。”
宠孩子的教授从善如流:“要听什么故事?”
“以前那本‘owwhy’呢?再念一遍吧。”
“好。”教授去书房找回了那本短篇集,“从头开始?”
林雪迟把头靠在他的膝头上,抱着一个枕头在怀里:“嗯,念吧。”
教授用低沉温柔地声音照着念:“‘我们到东部的第一天,清晨四点钟就起床了。前一天晚上,我们在镇子旁边爬下了载货的火车。凭着肯塔基少年那种真正的本能,我们好歹穿过了镇市,一下子就找到了赛马场和马厩……’*”
(*以上及后所有读书部分出自舍伍德安德森《owwhy》,黄宏煦译本。)
林雪迟眯起眼睛,舒服地蹭了蹭他的大腿根部。透过低垂的眼睫昏黄的晚灯在喻江的大腿间投射出一个阴影幢幢的颠倒世界,窗户、床头柜和外头银杏树的影子勾叠摇晃,颜色忽浅忽深,如默剧背景空寂寥落。故事里的少年说到自己旅行去看赛马,他们四个少年带着不足五十块钱踏上了去萨拉托加的火车。少年在枯燥的旅途中想起了自己作为律师的父亲,又好像没什么可想起似的,除了“律师”这个职业以外,这位父亲没有太多的其他资料了,他就像个抽象的概念一样存在着,对他的描述还不及一匹让人惊艳的马来得多。
“‘“一道光”就象一个你时常想念可又从没见过面的姑娘一样。它浑身结实,也挺可爱,你瞅着它的头就想吻吻它。这匹马是杰利?蒂尔福德训练的。他认识我,好几回都对我挺好,比如让我走进马厩,贴近马的身边看马等等。再没有比那匹马更逗人喜爱的了。它安安静静,不露声色地站在起跑线上,其实它的内心象火一样地燃烧。栅栏刚一吊起来,马儿就象它的名字——一道阳光一样闪出去了。看着它跑使你紧张,使你难受。它一股劲地跑,象一只捕鸟的猎犬一样……’”男人呢喃般的语调落在他的耳边。
林雪迟发出叹息,他想象得出那是怎么样一匹马,尽管作者没有实际描写它是什么颜色,它的毛发是否丰厚,眼睛有着怎么样天真的目光。但是林雪迟觉得这样反倒更好,它不应该有个具体的颜色,或许在阳光下它会是热烈的枣红色,随风而动时就像冉冉而升的火焰。而在月光下它会散发着油亮的黑光,比一匹纯粹的黑马更漂亮。它应该是五颜六色的,应该随着少年的心意而变换,它应该是无可挑剔的世间仅有的一匹梦想中的马。
这样它的驯马师,那位杰利?蒂尔福德先生才能显示出他的本事来。林雪迟肯定少年爱上了杰利?蒂尔福德,喻江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林雪迟几乎同时可以背出来——
“一桩可笑的事儿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一直在想着杰利?蒂尔福德教练,整个赛马期间,他该是多么快乐啊。那天下午我喜欢他甚至于胜过我自己的父亲,我那样地想他,几乎把马儿都忘在脑后了。”
这时候他抬头和喻江对视,男人的目光深情专注,林雪迟忍不住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然而少年马上要发现他喜欢的人和一个妓女在一起了。
喻江继续念:“‘我真希望没有离开跑马场而是和马师、黑人和马儿呆在一起。那个身材高大、面目可憎的女人站在我们中间,就象那天下午“一道光”在备马场上站在我们两人中间一样。突然之间,我憎恨起那个人来。我禁不住要喊出来,冲进那间房子,把他杀掉。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浑身怒气冲冲,气得流出了眼泪,我捏紧拳头,指甲划破了我的手。’”
故事很快就结束了。
“‘他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我想知道为什么。’”喻江合上书:“好了,念完了。”
林雪迟趴在他腿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嗯。”
“睡觉了,好不好?”喻江关掉台灯。
黑暗里,林雪迟蜷进父亲的怀抱:“每次听这个故事都会有新的想法,特别是结局。”
“他最终没有杀掉杰利?蒂尔福德。”喻江说。
“嗯。”林雪迟低声说:“以前我觉得是他太胆小,即使杰利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崩塌了,他也不敢去杀掉杰利,因为他始终崇拜杰利,因为崇拜他在精神上永远屈居下风。现在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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