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情话,诉着相思,又替他上药,替他煮饭,替他更衣,还帮他洗浴,简直太过新鲜,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倒好像不认得这个人了一般。
起初他只觉得有趣,又觉着有些荒唐,这麽一个有些疯癫的人,说着些煞有其事的事,彷佛清醒,其实糊涂,连他与何燕常本是一人都分辨不清。
可那时他刚刚离开香雪山庄,若是有一夜没有这麽一个人在他身旁相伴,他便一宿都不能入睡。
黄谌不知他心结为何,只是被他捉紧手腕,便也十分欢喜,留下来陪伴於他。何燕常将他搂在怀里,亲着他的脸颊,一丝也不肯放开,心里慢慢的,竟有些为他着了迷。
何燕常甚至想,若是从前他宠黄谌的时节,这人也如眼下一般,露出真正的本性来,他会不会一直把黄谌宠下去?
在留南山时,是不是他就不会放任黄谌和赵灵在一旁玩笑,他也就不会留意到那个背着大剑的孩子,不会一步步,走到今日里这般境地?
只可惜这一切他如今都不得而知了。
黄谌细心的替他治伤,替他一点点的去着身体里的残毒。
他最先被医好的,是双眼。当他睁开眼时,最初落入他眼中的,便是黄谌的手指。
黄谌的指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有些大约是刚划破没多久,仍带着一丝血线。虽与那种练过剑的手大不相同,却也有些粗糙。
在他闭眼时那温柔的触感,彷佛是幻梦一般,这一双手,却是吃了许多的苦头。
他捉过黄谌的手指,轻轻的亲了亲,黄谌的眼圈有些红了,有点害羞,又有点霸道的搂住他的脖颈,狠狠的亲着他,喃喃的说着些他虽然根本听不见,却能猜出七八分的话。
再然後被医好的,便是他的双耳。
於是他便可以听到黄谌的声音,陌生却又熟悉,同他说话的口气,则令他倍觉新鲜。
唤他何剑,同他诉说着情意,喃喃的亲吻着他的唇,向他求欢索爱,怪他那时无情无意,另寻了新欢,却又要他发誓再也不许离开。
许许多多这样疯疯癫癫的话,前言不搭後语,却听得他笑了起来,毫不厌烦的听着黄谌一遍遍的重复着。
黄谌问他:“你喜欢沈梦麽?”彷佛怕他回答似的,又急急的说道:“你毒了你,还想教你去假冒教主,这是要送命的事,你心里极恨他的罢?”
何燕常听了忍不住微笑,便点了点头。
黄谌心里仍有犹疑,抚着他的脸,带着怒意问他说:“那你为甚麽宠他七年?他不就生得好些麽?他究竟哪里强过我?”
何燕常看见他脸上的泪,心里慢慢的软了下去,便摇了摇头,亲住了黄谌紧紧咬住的唇。
黄谌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却偏偏记着他另寻新欢,宠爱沈梦的事,又或者拿赵灵的事来质问於他,这件事便更是可笑了。
何燕常不能开口,便将他压在身下,轻柔的剥开他的衣裳,然後慢慢的进入他的身体,看他在自己身下无声的哭了出来,这才缠绵的亲着他的心口,然後是他的唇,直到他不再流泪为止。
然後被治好的,便是他的声音了。
欢好过许多次後,黄谌似乎很想听到他的声音,每一日喂了他药,便便捧着他的脸,央求一般的说道:“何剑,叫我阿谌!”
他总是张开口,费力的念出黄谌的名字,只是听不到一丝的声音,那时黄谌的脸上便会露出失望的神情来,让他有些心疼。
直到最後一次,他伸手抚着黄谌的唇,然後开口唤他:“阿谌。”
黄谌泪涌如泉,却彷佛毫不自知,他用力的抓着何燕常的肩膀,逼他发誓,逼他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从来不曾喜欢过沈梦。”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口狠狠的疼了一下,彷佛被刀尖剜过了的一般。
他顿了片刻,才说,“何剑心里只有阿谌一个,从来不曾喜欢过沈梦。”
黄谌露出极欢喜的笑容,将他紧紧的抱住了,喃喃的说道:“也不曾喜欢过赵灵。”
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重复道:“也不曾喜欢过赵灵。”
自那一刻起,黄谌才彷佛真正的放了心,眼底的笑意,也比从前多了许多。
他从来没有要黄谌替他解过最後一样毒。
那时何燕常想,我便是何剑了,与他两个在这里度此馀生,也没什麽不好。
无论怎样,也都与他无干了。
他是当真这样想过的。
他不知黄谌知不知道,明不明白,可他却不怎麽在意。
便是这样,也没什麽不好。
他就彷佛沉醉在了一场美梦之中,缠绵旖旎,虽有些荒唐,虽有些糊涂,却也足以让他沉迷,什麽也不去想了。
他生平极少後悔什麽。
便是对罗铁生道出心迹,逼得这人与他情断义绝,他也不曾後悔过。
可他却一直在想,若是那时他早些教黄谌替他解了最後一样毒,是不是黄谌就不会死?是不是那一日他不曾一时兴起,要替黄谌去采药,就可以见着黄谌最後一面?是不是就不会一推开门,便看到沈梦一剑直直的刺穿了黄谌的心口?
二十四下
可那一日他站在门首,觉着彷佛自梦中被人惊醒了的一般,竟然只是怔怔的看着。
他看到沈梦一脸的狂怒,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黄谌的肩头,另一只手却只是看不见。黄谌背对着他,剑尖已经从他身後露了出来,闪着微微的寒光,却没有半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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