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坐乏了,就起身沿着古街走,到尽头转回来,在一个杂货铺停半天,对着古怪的面具评头论足,成才一路照相——这是他最近的新喜好,留心着没让袁朗入镜头,倒是让袁朗给他拍了几张。最后又回到原先的茶摊,桌上换了壶新茶,袁朗叫了碟花生米,又给成才要瓶牛奶,加餐。
后来不知从哪儿扯到在老a的时光,挨个挨个数着人,去哪了,最近如何云云。袁朗突然想起来,“今早上我梦着你们了。你吴哲石丽海薛刚他们还在队里,你刚入队那会。”成才好奇地挑眉,他耸耸肩,“不过忘了。”
吃了一记白眼,袁朗笑眯眯地看着成才愤愤咬吸管,注意力很快被一群跑打着的孩子吸引过去。
手放在口袋上,一动,就摸着那包烟安安稳稳的躺着,先前的味道似乎还未散去,混合着先前的梦,就有些分不清记忆的真实。
他站在办公室窗边,正对南瓜宿舍,看见成才出现在楼道口,手摸着栏杆,一路四周打量着下楼,越往下越快,直到老a集合标准的速度。掠过一楼大厅的镜子,又急速停下,折回去,立正。
成才整理得很慢,很细致。他就这样看着,那双手扶着帽檐,经过领口,肩章,一颗一颗扣子,顺势抚平,扯下摆。皮带散开,拉紧,扣起。手指贴着布料,沿裤缝折出一道笔直的痕迹,蹲着将鞋带拆开,又重新计算着打了个紧结。直起身再细细复查一遍,这才满意。
几分钟后,成才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接过一些个人档案和证明,薄薄一袋,很轻。该说的先前在医院都说完了,他默默上前拥抱对方。
成才离开后,他点燃一支烟,从窗口往下看,许三多已经提着大包行李在楼下等着,俩人会合。几步外的空地,老a们整齐地站着,郑重地敬礼,成才笑着回礼,然后抱成一团。
烟头烫着手指的痛觉使他回神,顿了两秒,然后打开门,下楼。
“……袁朗,袁朗。”
袁朗睁开眼,刚好对着一对漆黑的瞳,一丝紧张几乎同时被安心取代。日落的橙黄色阳光把周围染得像古画,耳边是欢乐的童声远去,混合人们低声杂谈,风中似乎隐隐夹杂叫卖吆喝。心好像一直悬着,这会儿突然落下来,安安稳稳放好,踏实。
他喜欢这里,那感觉就像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到他们为之流汗洒血,为之拼搏的目标。
他也喜欢和眼前的人像这样坐着喝茶,互相调侃一起大笑,任由那些封存许久的舒坦愉快肆虐。
他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温和地微笑起来。
成才坐回自己的椅子,吐口气,“睡着了?”
袁朗还有些走神,摇摇头,“好像没有。”随即他目光愈发悠长,仿佛穿越时空,“我想起你离开的那天。”
成才没料到他提起这个,怔怔地啊了声,眼神变得同样怀念。“送行阵容规格很高啊,你还亲自陪我走了一圈。”
袁朗点点头,又回忆了一下,问,“最后给你的那支烟呢?”
“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留着吧。”成才笑,“一次想起你们,摸出来抽了。差点没呛死,你的烟还是太烈。”
对于袁朗的潜逃,值班护士一副很是理解的样子并没有提起,记录身体各数值后,简单安排第二天的程序,看着这个悠悠然不哀不闹的病号的眼神让袁朗有点不知所措,摸摸鼻子,回了个安慰的微笑。
护士被他感染着也笑了,“手术前你这样的心态最好。”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思付这算不算消极抵抗。享受难得的清闲,等待决定性的结果。明明一整块乌云罩得天都黑了,他还执拗地不往上看。可不然他还能怎样。
成才打了瓶开水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等人走了一挑眉,“调戏人家小护士呐。”
“吃醋啦?”
干脆地点头,“那是。”
袁朗一愣没缓过来,“诶,这几年做买卖倒实诚了啊。”
“被您老调戏惯了,脸皮总得厚几分。”
哪敢啊,他们之间的线团看着纤细却怎么也挑不断,俩人打了那么久的太极,自己咋心思都给弄糊涂了。
袁朗心底叫冤,动动嘴皮,把话吞回去。
成才也不再瞎扯,搬了把椅子坐,换了个语调,“明天就是了诶,不愿想也得准备准备吧?”
袁朗收回思绪,手枕着脑袋往床头一靠,“哪没想啦,听说开脑袋很容易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要失忆啊。这事你帮我记着,要真失忆了,得叫我把联系簿里的电话挨着打过去,好歹通知一声。”
放心,绝对没人信。成才想,憋着笑摇头说,“你要失忆了,我直接绑回家。”
袁朗哼了声,看着天花板不理他,继续打算,“要是恶性,大概只能回家呆着了,我家啊。好在这职位待遇还不错,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诶,我还听说有几率成植物人,这下更省。”
成才皱起眉,又展开,嘴角一弯笑他,“也不怕嫂子嫌烦?”
啊了声,袁朗皱起眉,一副严肃思考的样子,然后偏着头问,“要你会不会嫌?”
成才一愣,然后大笑。
“其实这医生嘛,总会往严重的说,治好了是他高明治不好就是无可奈何。”成才顿了顿,想起是自己引出这话题的,便话锋一转,“不过多考虑考虑也没坏处。”
袁朗琢磨他那老道的语气,蹦出早想问的事,“你那胃怎么回事?看你晚饭就吃些汤汤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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