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转过头来,路灯淡橘色的光泽覆盖在她苍白的侧脸上,很有老电影场景里的感觉。
【还是等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我自以为体贴地说着,却不想她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屑起来。
“我们聊我们的,为什么要顾虑其他人?”末了,她还重重地“切”了一声。
迎面而来的一个戴眼镜的学生神色怪异地看了步允楚一眼,然后低下头步履匆忙地走开。
从没见过她这样近乎尖刻的表情,我不安地咬着下唇,不知道如何是好。
风吹得更大了些,空气里全是浓郁的荷香。我仰起头深深呼吸,但见墨蓝的苍穹云层裂开,月光如同倒泻的水银,铺天盖地,一时间竟似被这清辉湮没般,窒息。
“啊嚏——”步允楚用力吸吸鼻子,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啊,着凉了。】我急忙要脱衣服,扣子解了一半,才发现身上也只一件单衫而已,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把扣子扣好。
身边蓦然有笑声传来,我困窘地抬了抬头,果然见她前俯后仰地大笑着,一如当年那般肆无忌惮。
“几年不见,你好像变得更呆了,真可爱。”她笑着笑着,又打了个喷嚏,却仍是笑着,那么快乐。
一瞬间,恍惚彼此的距离突然拉近,时光犹如潮退般倒流,此时,此地,站在我面前的依旧是那个爱闹爱笑没心没肺的青葱少女。而我立在层层叠叠的年轮深处,由始至终都不曾离去。
路过的同学纷纷朝她投去怪异的目光,满面的惊诧,仿佛在看怪物。
我犹豫着该不该出口提醒,知道她也把这一切看在眼内,却依旧毫无顾忌,旁若无人。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忍不住问。
与其说是自我,不如说是放任,她的明目张胆分明是自暴自弃,看似目空一切不把旁人放在眼内却又隐隐的透着放任自流的悲哀。
毕竟是五年的时间,月缺月盈终是同一轮月,但花开花落却终不是同一株花。
她没有马上答话,静下来后,又听得夏蝉一声声地叫寂,也不知道它们是否真的懂得寂寞的含义,唧唧唧,寂寂寂,反反复复,都只这一个字,年复一年,世代不变。
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学生公寓楼下,她转过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心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刺了一下,疼痛得收缩。
“甄鲨死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瞪大眼睛注视着她求证。
“上个月,有流氓混进学校向学生贩卖麻药,他当值时发现阻止,那流氓随身带着短刀,不小心就被捅伤了。”
【……殉职?!】我倒抽一口气,捂住嘴巴。
步允楚望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眼中的哀伤逐渐地转化为愤恨。
“那时候只是轻伤而已,卖禁药的流氓被抓走,学校也表彰了他,本以为事情会就这样过去,但上星期他下晚班,回家途中遭人拦截,是一大帮人,而且有备而来,都带了西瓜刀……警察赶到时他已经没救了。”
我打了个寒战,只感到毛骨悚然。
不由自主地忆起临死前看见的那方猩红的天空,仿佛苍穹泣血。
生命真是脆弱,说不定何时就归结虚无,来时来得懵懂,去时去得无知,在这个缤纷盛世里兜兜转转,总想找着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有人寻到了,有人觅不来,但终究谁都只是两手空空地离开。
上天很公平。
“你回来了,真好。”
踩着她的影子一步步拾级而上,突然听到她如此喟叹,心头便是一阵电流窜过,麻栗过后,残留下丝丝甜蜜。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消失,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也许在她心里认为,灵体就是如此飘忽,时隐时现。
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够守在她身边,真好。
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角处的那间房,便是步允楚的宿舍。两个重叠的身影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走廊上灯光暗淡,被拉长了的淡薄的影子在地上纠结不清。
听到脚步声抬头张望的女生发色很浅,仿佛营养不良般呈现浅棕色,因为淋了雨,此刻正湿答答地结成一块,还不断地滴着水珠。她的衣服也被雨水冲刷成半透明,紧紧地贴着臃肿肥胖的身体,腹部的赘肉很明显地微微折成两下,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与步允楚一同走过去时,我才发现甄珠长高了不少,我的个头只及她的双下巴处。
目光转向了甄珠背着的那个人身上,粗短的头发,青白的脸色,深陷的脸颊,紧闭着的眼睛下一大片青黑的眼圈,我吓了一条,差点以为那是一具死尸。
步允楚开了门开了灯,甄珠便背着贾天真急急地走进去。里面还算宽敞,一厅三房外带浴室厕所,地面还铺着瓷砖,怎么看也比当年和易翼同居的那间平房来得整洁舒服。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步允楚快步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前,替甄珠把门拉开。
“图书馆前面的那块草坪。”甄珠顾不上换衣服,跑到浴室拿来手巾帮贾天真擦头发。
步允楚从衣柜了取出干净的衣服,递到甄珠手边,然后道:
“我先去洗个澡。”
甄珠无暇抬头,只随便地应了一声。
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看甄珠温柔小心地为贾天真脱掉湿透的衣服,然后换上干爽的睡衣。她每一个动作都非常专注细腻,仿佛贾天真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一不小心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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