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过了很久,忘了最初是聊什么话题,反正最后绕到了我性格比较冷,反应比较慢的问题上。兮兮就拿这事儿说事儿,追着我屁股问,问我当时为什么不吃醋。我装失忆没有成功,就反问她:“明知是没味儿的醋,我干嘛还要吃?”兮兮就酸不溜丢儿地说我是警犬出身,有味儿没味儿不吃就知道。我气得只剩下翻白眼儿的分儿,心说这孩子骂人都拐弯儿地骂。可是她却贴过来发嗲,硬说自己的意思是表扬。
唉,后现代的表扬,我还真是得花点儿力气才能消化。
第20节
日期:2010-02-172154
(三十七)
第二天一早,已经日上三竿。刚一睁眼,兮兮就跑去拉窗帘。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索性把头翻转,趴在枕上不动弹。“师姐,”她跑过来,在我的床前偎着,“今天我们去划船吧?”
西湖上的船哪有自己划的?就算是我们想要重温古人的浪漫,也要湖滨管理处的人肯答应才行。找了只乌篷船,撑船的人要价220块,我们俩轮番上阵,侃到160块。撑船人一脸无奈,但还是让我们上船。(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侃少了?)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兮兮的脸上挂着小得意,兴高采烈就往船上蹦。站稳之后,不忘回头接我,伸手搭我上船。
站得远时不觉得,坐得离水近了,才意识到三月的西湖,还是冷的。我探手在水里捞了一把,冷水激骨,指上满是寒意。我们东北人有句俗语,形容初春时乍暖还寒的天气,叫冻人不冻水,不过现在的西湖是冻水不冻人,好像正是反驳这个道理。
“师姐”,我正神游太虚,听见兮兮叫我。
“嗯。”
“你想事情的时候特别忧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在那儿对着我涂抹。我没有接话儿。我知道相由心生,气质自内而外,装成什么样儿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心神。所以,被人说清高啊,清冷啊,忧郁啊,已经成了既定的评价,早就懒得反应了。
“不过你的忧郁一被人发现就没了。”她又说。
“嗯,情不自禁吧。”我回答。
“那,哪个是真实的你啊?是忧郁的,还是灿烂的?”
“都是,此一时,彼一时,人是矛盾的。”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自己?”
“有时候都喜欢,有时候都不喜欢。”
“我都喜欢。”说完,她冲我谄媚地笑笑,我转头去看四外的风景。
日期:2010-02-172110
“师姐,送我份礼物吧。”我觉得她有点儿没话找话。这种时候,分明是无声胜有声的好。可能二十岁的时候人都话多,喜欢表达。她见我没有理她,便继续说:“diy的,买的我可不要。”
我说:“怎么diy?我又不是你,可以妙笔生花。”
“你笔下有情啊!”我有点儿讶异,不知道她这句是从何说起的。她见我不了解情况,便继续解释道:“我爸说的。我爸说你的论文写得像美文,虽然做论文有待改进,不过看得出每个字都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我心里窃喜,原来导师还这样说过。如果不是兮兮告诉我,恐怕我一辈子不会知道在他那里,我还可以获得一点点肯定。而他的肯定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像我这样爱惜羽毛的人,生活的志气就在于不让那些重视我的人,还有我重视的人失望吧。
“你应该为我写点儿什么。”兮兮接着说。
“为什么?”
“我给你画画,你该回报我。”
“是你自己要画的,我又没要求。”
“现在我要求了,你是不是就写了?”
我望着她,没想好怎么回答。她突然恶狠狠地威胁了我一句:“你如果不写,我就把画画成luǒ_tǐ的。”
日期:2010-02-180744
哈哈哈哈,我开怀大笑,没想到她还有这能耐。于是从她的手里拿过速写本,翻过她画的那一页,随手提了一首《天净沙》:
花花草草芊芊,莺莺燕燕翩翩。
纤纤袅袅娟娟。痴痴念念,日日月月年年。
“师姐,你这是写得什么啊?”她故意不认识字似的把本子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又看。
“看不懂吗?”
“看不懂。”
“那就撕了吧。”我伸手去抢本子,她却赶紧藏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我认字,只是到底写什么,不能一下子看明白。我回去慢慢研究哈。”
“这是散曲,越调,曲牌是《天净沙》。元代的乔吉在杭州写过一首,是用叠字。如今我们也在杭州,所以我也用叠字。”
“乔吉是谁?”
我刚要张口解释,突然想,难道让我细说从头,告诉她乔吉生于1280,死在1345,是元末的一个散曲家。字梦符,号笙鹤翁,写过《两世姻缘》,散曲创作超过200篇?呵呵,那不是把课堂搬到了西子湖上?不要吧,她不仅会听得打瞌睡,还会取笑我被东坡先生附体了。于是我回答道:“一个男人。”
“他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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