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暖阳懒懒的照着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轱辘一转一转的,竟是毫无声息的平缓前行。马车的装饰并不奢华,只是三两道浮纹,几处镂雕,简简单单的线条,沉稳内敛的颜色,无声间,竟有种低调的华丽。
街上人声鼎沸,各路商贩来来往往,商铺前旗幡招展,虽是冬季,却显现出一种别样的暖意。
杞月躲在帘后,张大眼打量窗外的风景。装在背篓里的清香四溢的杏璃果啦,盖着纱布热气腾腾的芝麻糕啦,被人群围着叫好的表演杂艺的艺人啦,甚至是从窗旁划过的一片黄叶,都能吸引那双闪闪发亮的浅紫色眼眸。
龙夜寒从身后拥着那小小的身子,俯身在那雪白的耳郭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父皇……”杞月回过头,撅起嘴,不满的嗔道。
龙夜寒沉沉的笑了起来,低低的嗓音在杞月心底撩起一片酥痒。“杞儿看得这么认真,可是看见了什么新鲜事,或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市井谈论?”
“恩……”杞月转着眼珠,视线忽然被一个拿着焚香红烛,牵着孩子的女人所吸引。那女人牵着孩子的手,笑得温柔。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傻孩子,娘带你去凝云寺,求只上签,好保娘的孩儿一生平安啊……”
人影渐远,人声渐弱。杞月盯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恍然失神。
焚香,红烛,求来的签。
杞月的眼神忽然就迷离起来。
很久很久之前,有个人,也会这样牵着他的手,就像每位母亲都会做的一样,前往寺庙为他祈签。那时,那人的另一只手牵着另一个孩子,三人行,融融恰恰,恍若天成。
那时的焚香的味道,那时风吹的感觉,那时她的眉眼与表情,都是淡淡的,浅浅的,如今回想起来,竟会让人有种梦里梦外全然分不清楚的诧异。
那时的他,最爱看的,便是她跪在佛像前虔诚祈求的模样,躲在纱帘之后看得那充满期盼与希冀的眼眸,幻想着这些喜怒哀乐都是为自己而发,便会有种被爱着的错觉,然后,便会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欢喜的弯起眉眼。
印象里,那人的眉,的眼,的唇,都会在求得签书之后变得黯淡,明亮的眼神也会暗下去,恍若被云遮挡住的大地,失了明媚。
再然后,他便会小心翼翼,安安静静的随她归去。
一年一年,一次一次,直到有一回,他看到了她的签文。草黄色的纸印着墨色的字,一个一个都分外清晰,明了得让他有些眩晕。
往事凭谁说,天寒又值雪,好事亦艰难,镜圆还又缺。
求的是,姻缘。
后来几年他又偷偷看过,每一年,都是如此。四句话,二十个字,生生一次次打碎了他所有幻想,所有的愿,所有的,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因此,在她为彻戴上在寺里求来的平安符时,他也只是透过门缝偷偷的看着,默默的垂下手,转身离去。
其实从那时他便明白了,他一直许着的那个愿,已经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杞月忽然回过身埋首于龙夜寒的怀里,吸着气,不言一语。
“杞儿?”龙夜寒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忽然抱紧,他敛下眸,轻柔的抚-摸着杞月微微颤抖的背,直到那瘦小的有些单薄的身子在他怀里停止颤动。
“父皇……”杞月抬起头,一脸明媚。
“父皇,我们去凝云寺好么?”
龙夜寒没有追问,只是笑着拉起杞月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杞月的脸倏地红了起来,扭捏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拉下龙夜寒的脖颈,闭上眼,将自己的唇印在龙夜寒微微弯起的薄唇上。
前世的愿或许早已破灭,可今生的愿,他相信可以永恒。
无论过往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无论日后的事态会如何发展,只要父皇还愿意将他揽在怀里,还愿意分给他些许柔情暖意,他,杞月,都已觉足够。
有你,此生已足。
车轮飞旋,路面的青石板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在车轮下化为一片青灰,蹄声悦耳,马铃叮咚,相伴相随。马蹄高昂,踏向不知名的远方。
第一卷 杞月之魇 第四十章七愿之名(上)
凝云寺,寺高可以凝云。
马车被阻在了山脚。龙夜寒牵着杞月下了车,仰头望去,山巅处祥云缭绕,焚香经久不息,不知是什么缘故,虽已至冬日,山上仍是一片绿树葱茏,深青浅碧之间,几座大殿楼阁半掩其中,偶尔露出的一砖半瓦,却足已将那庄严平和显露无遗。
为着那香火繁盛的凝云寺,山脚下是一片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中,富豪商贾,朝廷大臣亦有不少。
两人在走出马车之前便已将紫眸用幻术变幻为黑眸。此时的杞月披散着发,长长的墨色青丝在风中舞出一道道似真似幻的轨迹。一双墨黑色的眸子虽与龙夜寒的同色,却在顾盼之间显露出一种恍若一眼便可望到底的清澈。半长的红衣在风中将杞月小小的身子紧紧包裹,稚嫩而美好的线条让人忍不住怜惜之情。
许多或好奇或贪婪的视线落在杞月身上,杞月却恍若未觉般,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扬唇送龙夜寒一个灿烂无邪的微笑。霎时间,那些来自穿着富贵的人的视线更为炙热。
“杞儿,”龙夜寒皱起眉,扬袂将他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俯身在那粉红的小耳旁温柔的吐气呢喃,“杞儿可别这么勾-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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