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规模宏大,除却刚进府所看到的假山屏风会客大厅,还配有东西厢房,因为顾夫人来自西北荒漠,所以府内洋溢着浓郁的西北风情——瀚海栏杆,草原荒漠。面积虽不是特别大,但两人纵马随行还是可以的,由此可以想见,顾将军有多宝贝自家夫人。
白与之想寻找的是记忆中的小树林。他穿过初春的花园,夜色渐黯,小树林就在小径尽头,俨然已经长成为一片高密树林。他站在树林边缘,脚下是松软的土地,头顶是光秃秃刚冒出新叶的树冠。他仔细瞧了瞧,心中一暖,几步来到那藤椅前面,轻轻用袖子扫了扫,喟叹一声,坐在那发呆。
顾寻循着路径找来的时候,看到媳妇儿的身影隐没在昏暗的树林里,若非那件月白长衫,并不太容易注意到。他心中一阵疑惑,来到那人面前,看他坐在那藤椅里,凝神专注,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展眉一笑,刚才在饭桌上的不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心里也感觉很安然。
顾寻把那人往里推了推,也坐上了那藤椅。藤椅放置多年,上面虽有遮雨房檐,到底是年岁久远,被两个成年男子这么一压,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顾寻勾唇微笑,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发一言。
白与之发呆正舒服呢,见那人又阴魂不散,还来蹭他的藤椅。呃,尽管,这其实是他的。小时候顾寻练武练累了,就会坐在这上面休息,那会儿,他还和他说很多话,说自己其实不想做大哥的兄弟,大哥太优秀了,说自己其实也不想练武,只是文和武,他只能选择一个,还笑着说,有的选已经很不错了。
白与之那会儿还小,什么也不懂,甚至连反抗白娘娘的j□j也不懂,更别提这些事关人生方向人生理想的事,他只能懵懂的吃着零食,间或笑着看着他。
俩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晚风吹来,无尽春意。顾寻看那人老是不说话,正想歪头做些坏事呢,那人却突然问他:
“你小时候没有喜欢的姑娘么?”声音低沉,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清朗。
顾寻一怔,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这样问,脑海中却蹦出一个小人儿,粉嫩粉嫩的,爱笑的小脸。他沉默了一会儿,只道:
“你怎么了?”
那人却大笑起来,带着点儿苍凉落寞:“我?我很好啊。我是来进京赶考的,暂时借住在顾公子家,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顾寻听那人语气苍茫,仿佛压抑着很深痛苦,忙直起身子,掰过那人的脸,那人硬着脖子,扭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扭过顾寻。
夜色渐浓,光线昏暗,但顾寻到底是有底子的人,目力极佳,他看到那人狭长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红唇紧抿,脸色非常不好。他心里一急,以为那人是病了,一把揽住那人,两额相抵,并不烫人,心下更是焦急,颤着声问:
“与之,你,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么?还是我父母让你不开心了?”
白与之身子一僵,心里发苦,眼里跳跃着点点恨意,他像放弃抵抗一般,几乎是嘶吼着:
“难道你忘记小芷了么?!”
顾寻满脸茫然,继而是惊讶,再变为疑惑,他迟疑道:
“记得啊,那个小姑娘,小时候住我们家附近。怎么了,与之你认识她?”
却没料到那人听到这话像是疯了一般,狠命咬上他的右肩,双眼灼灼,像只发怒的豹子。顾寻肩上一痛,嘶,这混蛋咬到旧伤口了。
他忽地一震,脑海中各种场景飞速回放——
初遇时,那人温和谦逊,作揖道:“小生白与之,泉州人氏。”
在船上,那人迷茫着脸问:“你小时候有喜欢的人么?”
他在练武休息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儿抬头,舔了舔手指上的糖丝,软软说,小之。
他送她回家。
“小芷妹妹,哥哥送你回家哦。”
那小人儿像是受惊了的小兽一般,咬着他右肩不放,后来一下地转身就跑。
……
像是有很多线,错乱交杂在一起,脑海中不断晃着小时候那张粉嫩的脸和眼前这人俊秀苍白的神情。他不敢置信,垂头盯着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就、是、小、芷?”
白与之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只是想着当初这人让自己那么难堪,自己难过痛苦了那么久,为何这人就像是忘记一切了呢,这不公平。他愤怒,却不知该如何发泄,狠狠咬那人,却也不解气,反倒是自己在听到那人的抽气声时于心不忍,缓下力道。他抬头,直视那人漆黑眉眼,冷冷道:
“想起来了。”
顾寻看着那人冷漠的面容,心里一阵难受,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时候“小芷”突然闯入他的生活,让他觉得生活也可以过的很开心,练武也没那么乏味,他是真的开心生命中可以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甚至他都想求着父亲把“她”许配给他。却没想到那晚送“她”回家时,那人狠咬了他一口,然后就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在“她”走后,父母虽但心过他是否会不适应,但看到他照常练武,也没什么不对,也就没有多加询问。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会主动去打听“她”的去向。后来,渐渐长大,小时候的事渐渐放下,心中只是怀念那个小人儿,感谢在那段寂寞的人生中有“她”相伴。右肩上的牙印他也不曾处理,任其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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