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琅垂头不语,裴瑟看着她耳朵仍是红红的,想必被那样一盆水泼了,哪怕过了半天,到底还是冷的,忍不住心一软,正要说话,却听傅琅小声无赖道:“反正你不能再提什么‘卫姑娘’。”
裴瑟道:“好,傅姑娘。”
傅琅想到裴瑟明知自己应该在长豫的使团队伍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不多问,一时也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又想到自己现在骑虎难下,又不愿骗她,又不能不骗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裴瑟见她不答话,只是笑笑,低头慢条斯理把那湿答答的披风折起来,放到一边,“傅姑娘,其实,裴瑟有一事相求。”
傅琅道:“什么?”
天色已近傍晚,起了风,吹得外面枯枝乱颤,寒风呼啸,近乎呜咽。只听裴瑟说道:“傅姑娘可还记得,在城南军营时,林将军说的话。”
傅琅一头雾水,“哪一句?”
裴瑟道:“那时我们猜度我身边有细作,将我不在朝中而在燕岭的消息透给了有心人。其实仔细想想,区区细作,能成什么事?——怕的是朝中有人有了异心。这些天在燕岭,并没出什么事。可等过几天回到平阳,正是三公子回朝,重立齐国世子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能再出事。那时林将军说,在我身边立个靶子。”
傅琅道:“什么靶子?”
裴瑟勾了勾嘴角,浮出一点笑意,“放在身边,自有人把这靶子当目标。这诱饵垂着,自然有人按捺不住,我便可后发而先制,把朝中清理**净,该除的除,该压的压。到时候,长豫即位也顺顺当当,岂不两全。”
傅琅道:“你的意思是——我?”
裴瑟认真点了点头,“傅姑娘背景复杂,身家却清白,无牵无挂,最是合适。”
傅琅道:“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而且我之前……”
裴瑟抿嘴一笑,“傅姑娘不必懂这些,只要跟紧我便好。至于使团之事,更不必担心,只要跟长豫说一声便好。姑娘愿不愿意帮裴瑟这个忙?”
傅琅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都红了,结巴道:“可是、可是……!”
裴瑟恍然大悟,“哦,我忘了,姑娘爱什么。”
傅琅虽然不是这个意思,却也一愣,见裴瑟正色道:“傅姑娘,裴瑟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可到底是王长女。金银珠宝,不敢夸口,却也绝不少。姑娘随我到平阳,无论事成与否,裴瑟府上的钱财,傅姑娘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想拿去做什么,便拿去做什么。这样可好?”
傅琅的理智想拒绝,却听到爱财多年的自己十分清晰地咽了声口水,随即开口道:“真的……吗?”
裴瑟一愣,虽然知道傅琅爱钱,却也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傅琅也是一愣,也是没想到自己能直接成这样,顿时脸烧得通红,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马车还在颠簸,自然没有地缝。傅琅扭转了头,面对车壁,简直窘得要哭出来,索性把头往车壁上一撞,“咚”的一声。
裴瑟没提防她还能出这么个夭蛾子,顿时怀疑傅琅是不是傻了,把她从车壁旁拉到自己身前,慌张道:“你做什么?”
傅琅颤抖着捂住通红发烫的脸:“不是,你听我解释……”
裴瑟才明白过来,看着她额头上撞出的一片红,收回手终于没去摸,却轻轻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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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两天,一路南下,到了沈丘。沈丘虽然仍是北方边境,却是通商之城,来往商客熙熙攘攘,比燕岭热闹许多。入夜时方至城中,天擦黑,城内却灯火通明,官道两侧张着灯笼,路边有小贩沿街叫卖吃食玩具,也有摆了摊子卖些小东西的,吆喝声混在一处,夹杂着空气里的酒气和街上歌坊女闾隐隐约约传出的歌声,十分热闹。
陈国虽然也有通商,却没有这样热闹,况且宵禁严格,晚上是决然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何况她也出不了安期楼的大门。所以傅琅乍见这繁华景象,只觉得十分新奇。撺掇裴瑟道:“哎,你看那个是什么,好不好吃?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裴瑟把她从窗边拉开,才看见原来是卖糖人的摊子,敲了敲车壁,向车外的侍卫吩咐道:“去买几个糖人来。”
那侍卫面有讶色,心想大公子从来不吃这些东西,怎么今日起了玩心。他领命去了,过了片刻,却递进来满满一盒子糖人。傅琅接到手里,“这么一盒子,我吃到什么时候去?大公子,你还真的是很有钱啊。”
裴瑟在那一盒子糖里看了看,见是焦黄糖浆做成各种形状,信口道:“你要吃哪个?这个像是兔子,这个像是老鼠,这个……该是条蛇吧,这个又是什么?”
傅琅接过那一支端详半天,只见头尾尖尖,肚子却大如铜钟,样子奇怪,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脑筋一转,两口咬掉那尖尖头尾,囫囵道:“现在看出来了吧,是头猪!”
裴瑟见她腮帮子撑得滚圆,不由得笑起来:“好,那你就吃猪。”
那糖人本来就甜,傅琅吃了两口,已经觉得腻,又指指路边一个摊子:“那个又是什么?大公子,我们下车去吃那个好不好?”
裴瑟又敲敲车壁,这次嘱咐了句:“不用那么多。”过了片刻,那侍卫又送了小吃进来,傅琅一看,原来是巴掌大的糖饼。又是甜食,傅琅不**了:“为什么不下车吃啊?我都没见过呢。”
裴瑟悠悠道:“沈丘这里还在陈国边境上,来往高官巨贾中,认识你的人恐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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