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整个屋子都快要盛不下他那八尺块头。再看脸,脸赤红,似乎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眼大如铃,不圆睁也似在怒瞪着所有人;粗壮的手腕上系着一条五色缕,色泽略显黯旧,远不及那蒲扇一般的大手起眼。更别提还生着一捧大胡子,并非时人崇尚的五绺美髯,而是根根笔直,硬如钢铁,碰一下能把手戳个透光大洞的那种。再听声音,虽未达到五雷轰顶的暴烈,却也有了四雷齐炸的轰轰烈烈的效果,直炸得匠人的耳朵嗡嗡了两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照我模样捏套泥人,好便重赏。”
此君人虽粗豪,可衣饰俱是上品,一望便知是阔绰之人,只要让他高兴,自是银钱如流水般要赏下来的。匠人花了半晌时间,终于努力的用爱财之心说服自己被吓软了的手脚恢复知觉,抖着嗓子勉强堆出笑容:“这位大爷请往这边喝茶。”见他合作的坐下,也接了伙计颤颤巍巍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没有半点生事的意思,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泥人原是匠人们做熟了的,不过略扫两眼,便将来人相貌记熟在心底,取了各色细泥出来,以指揉搓,不一时已依样捏出了泥偶的头,再配上身子、四肢,套了衣服和薄纱蒙着的楠木盒子,整个过程不过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伙计屏着呼吸毕恭毕敬的碰了过去:“大爷,您要的泥人已得了。”
那人本自坐着,人生得可怖,看来倒是沉静的性子,谁知将泥人盒子一眼扫过去,面上立时露出诧异的神色来:“怎会如此!”
他的相貌实在是太过凶恶,这惊容或许本来并无恶意,可做在他脸上便有十足的腾腾煞气。伙计近身看见,吓得手一抖,险些没把盒子给摔了:“大爷……有哪里不像、像的话,小的们这就给您改?”
哪里不像?就是太像了!那人神色间是一种类似于闹了乌龙的不悦感,扔了锭黄金掉头就走,连捏好的泥人都忘记带走。匠人们啧啧称奇:“难不成是看捏得太像,倒把他自个儿都吓到了?”
“人生的是凶,不过这出手也真够撒漫的!”
“快别混说了,东西没带走指不定是给忘了,万一回头那位爷记起来回来寻,被听到你们背后这么嚼舌根,发起性子来,谁能讨得了好?”
“可不是嘛!那拳头都有两只醋钵大了!”
正说间,却又有客人推门而入。众人看清他的形容后,不由齐齐一静,这回不是因为来人生得太凶,而是因为来的少年生得委实是太俊了。
身形秀颀,眉目精艳,一袭玄袍映得那张小脸白生生得近乎晃眼,若非气势过于凶煞,怕不是要被错眼看成女扮男装的绝代佳人?
少年似乎整个人都处在某种自觉尴尬的不悦之中,巴掌大的小脸冷得近乎要掉冰渣,一张口便是:“照我模样捏套泥人,好便重赏!”
众人: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处乌龙。
一处宝玉:我真的就是习惯性甜言蜜语了一下没别的意思啊你们听我说!
一处赦生:糟糕忘了换马甲就过来让人自己拍写真了回头拿过去吓到女盆友怎么办返工返工!
可乌龙的后果是不同的……
感谢摸摸头、此间有妖、鸳尘乱、旒岚夙毓的地雷,送黄霸天版小赦的飞吻一个~~
☆、微命
赦生觉得自己真是撞了晦气。
好端端的,怎么就因为无意中听到伙计们私下闲聊时的一句“听说虎丘匠人们捏的好泥人,闺中那些女眷喜欢得不行,要不就去捏上一套带回去给你家娘子”就瞒着众人悄悄摸上门,当真让匠人照自己的模样捏一套出来了?
捏就捏吧,这阵子他穿着黄霸天的马甲太久,习惯成了自然,居然真的就挺着这套身长八尺·赤面虬髯·眼若铜铃·口似血盆的造型去了?
虽然以魔界普遍崇尚粗犷狂放的审美来看,他的黄霸天造型也不失为纠纠好男儿一枚,可他来此间世界也有了不短的日子,这里的审美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那套造型摆去给黛玉看,简直是拿着狼牙棒给兰花培土一样——不伦不类!
这错处要是传到魔界让螣邪郎知道了,不笑他个千儿八百年!
罪证必须销毁!
本着此心,他在冷着脸任匠人们对着他的原身做完泥人后,一指被匠人们搁在显眼处的黄霸天版泥人:“此物我一并带走。”
“可是……”匠人们迟疑。赦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在原付的新泥人钱旁又按下一锭黄金,把两个楠木盒子抄在手里。“这位爷,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匠人们忙忙的要拉他,可是赦生行走如风,他们只伸手到一半的功夫,便看到艳质瑰凝的少年已然走得没了影。
“这下完蛋了……万一前头那位壮士再回来,不见了自个儿的东西,发起性子打人,咱们这里的人的小身板,能捱得下几拳?”众匠人唬得面如土色,抖衣而颤,“一拳也捱不下,那拳头可有两只醋钵那么大呀!”
正彼此面面相觑愁云惨雾间,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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