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不多,林彦端着一碗云吞找了个角落坐下,巨大的玻璃窗外,洋槐正努力伸展新叶,日光倾斜着照进来,树影与光斑落在餐盘里,一幅挺有生命力的景象。他仰头看了一阵,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打算拍张照片。
林彦的手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关机状态,因此等他开了机,拍完一张不甚满意的照片,短信跟未接来电开始陆续涌进来。
贺正西未接电话3个。
林丛未接电话2个。
不知名号码3个。
剩下还有几条短信,其中一条来自贺正西。他打开看了一眼,顺手拨了回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电话终于被接起来。
“林彦?我是余琴。”语气不怎么好。
林彦皱了皱眉,问道:“你为什么拿着我弟的电话?他人呢?”
那头的余琴像是喘了两口粗气,之后又突然冷笑了起来,接着怒气冲冲地喊:“你弟弟把林丛的脑袋敲破了!你赶紧来医院!”
林彦怔了一下,把手机往外挪了几寸,又问:“哪家医院?”
对面没人说话了,很快听筒里传来一阵挂机的声音,林彦抬手揉揉耳朵,仰头看天花板,哭笑不得。余琴的音调一向很高,年轻时候这样的音色还算清亮,但她现在已经40多岁了,听起来越发有刻薄难缠的味道,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找食堂师傅把早餐打包起来,又顺手买了几份水煎包、炒饭带着,重新坐回去,考虑过后,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林丛的号码。
林丛接得很快:“哥?别听我妈在那瞎说,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林彦直接打断他道:“地址,医院的地址短信我。”
“……好吧。”
贺正西砸下去的手劲挺大,林丛的脑袋当场就被砸出血了。贺正西本人倒是冷静又沉着,他收拾干净地面,帮林丛做过紧急处理,随后不慌不忙地打了120,把还在发懵的林丛弄进了医院。
林续成跟余琴是一早才收到的消息,贺正西拿林丛手机发的,但林续成还在外地出差,只能让余琴一个人先过来。
林彦匆忙打车赶到医院,一路小跑着找到林丛的病房,门没关紧,半条走廊上都是余琴高亢的吵闹声,他停下脚步立在门外,不太想进去。
“我要报警!”余琴在病房里喊着,“这是什么?故意伤害罪!十几岁的人了,动不动拿东西砸人?”
“妈,你小声点儿!”林丛急急劝说道,“都说了是我没注意,而且又不严重,你别发疯行不行?”
余琴几乎跳起来,她尖声骂道:“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赶着往上贴,我要去他的学校,找他的老师和校长!这样的孩子,以后在社会上就是危险分子!他应该进精神病院!”
“你敢去找,我就把林续成抛弃儿子15年不管不问的事情弄成横幅,挂你们小区跟工厂门口。”林彦走进病房,关上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余琴说。
他记忆里的余琴总唯唯诺诺的,现在倒是敢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了,连说话都带着气势。林彦不禁觉得有些滑稽,这算是母性的本能,还是有钱带给她的力量?总归是有些可笑的模样。他很快换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去面对余琴。
“你!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余琴生气地坐回沙发上。没有林续成给她撑腰,她也不敢跟林彦硬吵,余琴文化水平有限人又怯懦,更何况林彦也是她的儿子,只是血液维系的缘分已经被时间稀释殆尽了。金镶玉耳坠跟着余琴的身体一阵阵晃动着,估计早晨来得匆忙,她没有化妆,但涂了口红。林彦盯着余琴那张脸看了几秒钟,突然想到自己的脸跟她也算是同根同源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他不愿再看余琴了,而是把脸转向贺正西。
“哥……”贺正西站直了身体。
“为什么打人?”林彦问。
贺正西掏掏口袋,低沉着声音道:“没有为什么,这事儿是我的错,我跟他道过歉了,也留了医药费。”
林丛在床上遥遥附和:“对!我完全没事了,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他戳着自己的脑袋向林彦示意自己确实没问题。
林彦没理林丛,他蹙起眉,依然看着贺正西,追问道:“医药费?哪里来的钱?你父母的钱?还是你自己挣的?”
贺正西紧张地捏了捏裤线,回道:“我暑假就去打工!”
林彦听完突然笑了起来,随后疲惫地说:“你自己处理吧。”他转过身,走到余琴面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带情绪道:“禁止报警,禁止去找学校,懂吗?”
余琴难以置信地仰面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彦瞧见她的反应,嗤笑一声,挥手让贺正西过来。
“我不会跟这个女人道歉的。”贺正西梗着脖子说。
“我让你过来!”林彦吼道,贺正西只好走过去。待他站定,林彦倏地抬起腿,对准贺正西的脚踝,猛踹过去。
这一下用足了劲,贺正西冷不防被冲撞得跌在地上,有些狼狈。
他给林彦递了个不可思议的眼神,但林彦并没有回头,而是对余琴道:“你说几下够,我踹到你满意为止。”
余琴抖着嘴唇说:“我儿子可是脑袋都破了,流了那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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