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沉默片刻,轻轻叹道:“北嵎上位者,本有天子之尊,只是未逢良时。——龙脉之所,是死穴亦是生机。不破不立,先死后生,先生好生参悟。”他说完睁眼望着玉阶飞,目光里带有同稚嫩脸颊不相符合的悲悯彻悟。玉阶飞长揖而谢,离开时候听见背后唱响梵音佛号,阳光一样洒满大地。
玉阶飞随后命人搭起祭坛,又在新都赤城附近依地势布好龙穴,欲倾毕生之力将龙气引导归位。元凰在皇城里数日不见玉阶飞,只听禁军将士说他身体每况愈下,有时吐血不能自持,近来还险险晕倒。元凰派了吴一针前去探问,回来报说是积劳成疾,言下之意便是无药可治根本,只能多加修养暂缓病情。他于是让吴一针跟在玉阶飞身边照顾,又亲自去西佛国边境看过几次,玉阶飞但是让他放心龙脉,仍凭他如何询问,决口不提自己病势转沉。元凰问不出究竟,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太傅要对朕说实话”,无可奈何地回到太和殿。他对着案上文书发呆许久,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忧玉阶飞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北辰胤,思绪麻线一样乱堆成团,恨不得拿剪子过来一刀切断。他伸手抚上额头,腾出另一只手来草草收好公文,正准备去西南偏殿小憩片刻,却得到太后出游半途为人劫持,三十护卫尽数身亡的消息。此事不但涉及长孙太后的安危,更事关北嵎皇室的尊严威望,元凰面色凝重地将消息知会朝臣,命他们严守秘密,不得泄露民间,随后召回部分追查北辰胤去向的禁军,让他们乔装查访太后下落。北辰望一族及众多朝臣均觉元凰顾虑得当,以长孙护为首的外戚却认为如此拖延时日,恐怕贼人会对太后不利。他们提不出更合理的做法反驳元凰,只得自告奋勇派出侯府内的卫兵,协助禁军搜寻太后。
禁军们自然不会想到,他们遍访沿途城镇大街小巷的时候,长孙太后正毫发无伤地被拘禁在皇城不远处山中的一座荒废破庙里。劫持太后的人带着面具,对太后行程很是熟悉,选在两省交界处下手,虽在官道之上,近遭却无人烟。他点了长孙太后的穴道,带她潜回皇城附近隐藏,一到破庙便又替她解开穴道,并无任何无礼之处,不仅一日三餐按时供奉,到了夜晚还自去庙外休息,生怕对太后有所唐突。长孙太后试探了几次,那人都不肯吐露来历原委,更是从不曾摘下面具,他时常去庙门口张望,仿佛在等人送来下一步的指令。终有一日他接到飞鸽传书,一边读信,一边不时抬头看向长孙太后,然后将信纸揉在手心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长孙太后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到他正心神不宁,开口问道:“你原是竞技场的人?”
那人动作一僵,转身过来面对太后,发出“啊”的一声惊呼,晃了几下才勉强站定。长孙太后见他吓成这样,微笑安慰道:“你不用怕,哀家以前去逸云侯府里,见过不少他蓄养的斗者,知道他们行动迅速,警觉异常。数日以来,哀家见你走路吃饭都比常人快上数倍,方才看信时候还不时左右张望,才猜出你是竞技场的斗者。——哀家并不曾认出你是谁。”她虽是身陷囫囵,却仍不失国母风范,一字一句都说得清楚明白,仪态更是雍容庄重:“你叫什么名字,可愿告诉我?”
斗者听她卸去了尊称,迟疑片刻,僵硬地吐出一个“狄”字。长孙太后站起身,细细将衣角袖口的皱褶抹平,这才抬起头来:“既然是竞技场的斗者,那便是凰儿派你来的。——狄,刚才那封信,可是凰儿叫你杀了我?”
“我……太后……”,那名叫狄的斗者显然不善言辞,再加心情紧张,结巴了半天也吐不出完整句子:“我……皇上救我出竞技场,对我有恩……”。
“我不会让你为难。”长孙太后浅浅笑起来,柔婉无争如同刚入宫时的样子:“这总胜过死在不知名山贼的手上——凰儿是我的孩子,终究是自家人。”
狄本以为她听说是元凰主谋,定会伤心震惊,哭泣求情,不料眼前女子居然从容赴死,言语间更可觉出对元凰的百般爱护。他虽然在竞技场上打死过不少对手,却都是为了保命而战,并非没有恻隐之心,更是从没有对手无寸铁的妇人下手。他为难地在庙里踱来踱去,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了满身,最终掸掸肩头,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背对太后踏出门去:“出庙右手有条分岔小路,一直沿着左边岔道便能通往山下。我现在去打猎,回来后……就杀你……”。他话没说完就仓皇而出,仿佛比长孙太后还要害怕。太后目送他背影急急远去,幽幽叹口气,反又坐回方才的椅子。这时她听见外头脚步轻响,一条修长人影从门口闪入。她借着树林阴翳中投下的零散光线看清楚来人的脸,惊的坐直了身体:“你……”
“太后莫惊。”方才进来的年轻人说话声音很是温和持重:“我叫凤先,是渡香蝶的儿子,数月前曾乔装琴师,入宫行刺过北辰元凰。我路遇太后被劫,跟踪到此想要伺机解救,绝无歹意。”
“凤先?”长孙太后端详着他的脸喃喃道:“北辰凤先?哈……皇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她方才命悬一线尚能镇定自若,而今却好像失了魂魄:“你既叫凤先,竟比凰儿还年长些?”
“太后,”北辰凤先心知太后必然厌恶他的身份,只是此刻实在不是试图化解上辈情怨的恰当时机:“我先助太后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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